第1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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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刻意被忽略遺忘的,此刻被迫面對,她又怎么能心態坦然?不想逃避? “你放過我不行么?”她扯了一絲哭腔,閉上眼,徹底沒了任何掙扎的可能,終于放棄了抵抗。 她放棄了。 冰冷華貴的宮殿佇立在群山之中,圖騰繞柱而上,頭頂是一輪明月,周圍河流奔涌,千里之內少有活物。 月色在殿中落下皎潔的影子,殿中靜謐無聲,死氣沉沉的,偶爾才有細微的腳步聲穿過層層內室。 白白叼著通訊法器,在地上滾了滾,打從聽到了蒼溟的聲音之后,蓬松的大尾巴便搖個不停,眼睛里透出些微疑惑來。 越聽越不對勁,它飛快地穿過宮殿,來到宮殿后的寒池邊。 今天是月圓之夜,每月這日,它的主人都會在這里逗留一日,不過主人變得有些可怕,對白白也不太親近了,如果沒有很重要的事,白白也不敢闖入寒池打擾他。 寒池邊上坐著一個人,一襲萬年不變的黑袍,長發從身后滑落,發梢漂浮水面上。 一池月光浮在水面上,泛著無數光點,清凈而寒冷。 白白叼著法器,嗷嗚一聲,把法器扔在了殷雪灼的身邊。 “嗷嗷嗷嗷!”它非常激動地搖著尾巴。 殷雪灼沒有動,只是斜靠著身后的玉壁,閉目養神,那法器落在他身邊,還泛著淡淡的白光。 很快,蒼溟的聲音響了起來,“別抵抗了,你不是我的對手,還是少受些苦頭?!?/br> 話音落下,是淡淡的腳步聲。 很快,一道女聲傳了出來,帶著熟悉的哭腔—— “你放過我不行么?” 像是在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嗓子還啞啞的,很是虛弱。 殷雪灼睜開了眼睛。 白白看見周圍的湖水忽然蕩起了波紋,隨著他的起身,冰冷的水珠從身上滴落,衣裳又在瞬間蒸干,周圍的黑霧遮蔽了水面上的粼光,四下變得陰寒無比。 殷雪灼轉過身來,眼睫微抬,露出猩紅的眼角。 他彎腰拿起了地上的法器。 “蒼溟?!彼麑χ欠ㄆ髡f:“想死嗎?”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解釋—— 煙煙為什么抗拒呢? 她其實不是不想見到男主,是她沒有想清楚今后怎么辦,突然經歷的事情讓她沒有安全感,又害怕又委屈,舉個很不恰當的例子,其實可以代入寵物被主人棄養后的心理狀態。 她為什么委屈呢?從前灼灼沒有聽她的,堅持要血祭,她是最后知道真相的那個人,也是承擔后果的那個人,從前被灼灼呵護在手心疼愛著,后來卻過得不好,想要回到他身邊都沒有辦法,到后面失望了。 害怕是她害怕他又會血祭,也害怕自己得到了灼灼,又再次失去,她現在這個樣子,也不想讓最愛的人看到,之前在堅強,表面看起來沒事,其實內心還是脆弱的。 她這一百年來,其實也沒有被誰欺負,一百年的事情沒有細寫,是因為,這份痛苦不是因為某個人某個事,而是因為時間,是漫長而寂寞的。 她其實是需要愛的人在身邊哄哄,沒有安全感,缺愛,想逃避,后面會好起來的。 可能我寫的有點復雜,因為寫到現在,對人物投注了部分情感,寫著寫著有了野心,就并不滿足于甜了,想讓他們之間的情感更加深刻,主要還是想寫出心里想要的那個狀態。感情是相互的,之前是明媚的季煙照亮殷雪灼,但灼灼后來也能為她撐起一片天。 第99章 “想死嗎?” 殷雪灼的聲音穿透了每個人的法器,嗓音冰冷, 滿含戾氣。 那四個拿著法器的魔被這一聲驚得皆是一抖, 尚未反應過來,便聽見咔嚓一聲, 屬于白白的聯絡中斷了。 四只魔:“……” 戎戈:我的媽,白白什么時候混進來的?。。?! 赤陽:完了,現在裝死還來得及嗎? 從霜:白白這個坑爹貨! 三位魔將心思不一, 迅速退出通訊, 齊齊裝死, 只有蒼溟還愣在原地,抓季煙的手就這樣僵在了空中,殷雪灼的聲音宛若一道驚雷在腦中炸響,轟得他幾欲魂飛魄散。 他垂眼看了季煙一眼, 后知后覺自己做了什么, 立刻松開手,后退了好幾步。 季煙原本放棄了, 沒想到他忽然后退, 她緊緊靠著身后的墻,身子蜷縮起來, 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 這樣警惕地望著他。 蒼溟此刻的樣子,像是很害怕什么一樣。 可什么能讓他害怕? 季煙只想到了一個人。 她的心忽然亂了起來,徹底不知所措,只把身子蜷縮得更緊了一些, 撐在一邊的手還在輕微地顫抖,低頭咳嗽不止。 周圍忽然響起了緩慢的腳步聲。 聲音來自窗邊,是踩在木制的地板上,風吹簾動,像是有誰來了。 “蒼溟?!?/br> 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那人站在不遠處,語氣很陰沉,“你在做什么?” 蒼溟忽然跪了下來,雙手撐地,神色驚駭莫名,“魔、魔主……屬下,屬下是想把她帶到您面前……” 那人目光一轉,季煙感覺一束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不知道應該怎么辦,只是低頭蜷縮著,把頭埋在膝彎里,仿佛這樣就與她無關。 可一聽到那聲音,她仿佛聽到心底血液流動的聲音。 鼻尖酸酸的。 她不知道蒼溟怎么樣了,只聽到蒼溟的解釋忽然中斷,一聲低低的悶哼響起,隨即周圍又安靜下來,安靜到什么聲音都沒有,只有她自己的呼吸聲。 她提著一顆心,安靜地蜷縮了許久,甚至開始懷疑,他們都離開了。 外面的風雨聲也停了,暴雨之后,空氣中泛著一股濕潤的氣息,隱約之間,有花香彌漫。 季煙不知道坐了多久,才悄悄地抬頭。 這一抬頭,就突然和一雙黑眸撞上了。 季煙:“……” 殷雪灼蹲在她的面前,正靜靜地瞧著她,黑眸水潤無害,他不知道在看什么,季煙一對上他的視線,下意識一抖,都要忘了收回目光。 ……就這樣和他足足對視了好久。 殷雪灼什么都沒有說,沒有久別重逢之后的激動,也沒有問她這一百年去了哪里,只是抬起一根手指,蘸了蘸的她眼角下的一抹晶瑩,低聲道:“煙煙受委屈了?!?/br> 他這樣一說,季煙這才恍然驚覺,她居然不知不覺……又哭了。 她拿手背擦了擦眼淚,可越擦,眼淚越是收不住,像是要把這么多年的眼淚一下子流完,怎么也收不住,最終捂著臉,就是不看他了。 多久沒有人叫過她“煙煙”了? 她成為了很多人,他們都有自己的身份,有自己的家人,可就只有她沒有,她只有一個灼灼,可灼灼再好,他也不在她身邊。 本來她以為自己還能強裝冷漠,只要不看見他,她就還能繼續強裝下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她高估了自己,所有的委屈,就在他一句“煙煙”中功虧一簣了。 季煙忽然伸手,撲進了他的懷里,緊緊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灼灼?!?/br> 她哭著叫了他一聲,用力地抱住他,像是抓著什么救命稻草,guntang的眼淚順著他滑進他衣領,像火一樣灼痛了他。 殷雪灼忽然接了她滿懷,身子僵了一下,低頭看著哭得不成樣子的季煙,遲疑了很久,才笨拙地用手輕輕拍她的后背。 他就這樣,保持著這個姿勢,一直沒有動,任由她抱著他哭個夠。 他的煙煙真的好能哭,仿佛是水做的一樣,她甚至從未哭得這樣厲害過,整個人都瀕臨在崩潰邊緣,從前的她再難過,也不曾這樣失控過。 殷雪灼都要被她嚇到了。 他任由她摟著自己的脖子,他以為他也會失控,可如今反而比她冷靜,也許這一百年來說,這一幕在他腦海中出現過太多次,所以如今才能冷靜應對。 他環視一周,看到不遠處的床,這才將她抱了起來,放回了床上,可他手一松,她又像要溺水的人抱著浮木一樣,只管拼命地往他身上爬,搖著頭不愿意放開。 她的眼睛紅得像兔子,明明是張陌生的面孔,每一個小表情還是他熟悉的樣子。 殷雪灼低頭,小心翼翼地在她鬢邊蹭了蹭,一碰到她的臉頰,她就像是受驚的小兔子,忽然松開了抱著他的手,紅紅的眼睛瞅了他片刻,忽然往床腳里縮,又抱著膝蓋蜷縮了起來。 殷雪灼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不知道又是怎樣嚇到她了。 心底有不好的揣測,他睫毛顫動,神色變得有些驚慌。 她此刻的樣子不太正常。 像只是受了委屈,卻又過于戰戰兢兢了,這個保護自己的姿勢,像是怕他對她做什么。 魂魄還是那副糟糕的樣子,氣息卻虛弱很多,是被蒼溟傷到了。 殷雪灼的右手狠狠攥了攥,眼底戾氣頓顯,可瞬間,戾氣又被茫然無措取代,是他之前把她弄丟了,他若保護好她,怎么會害她會被關進箱子里,如果她是因為這個而怕他…… 他忽然沉默了,又小心翼翼地蹭了過去,“煙煙……” 他湊過來,她就躲,被他從床頭硬生生逼到了床腳,一不小心,后腦還撞上了床桿,疼得她眼淚汪汪,抬手想要抹眼淚,手腕就被他攥住了。 殷雪灼說:“我找了你一百年,從前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br> “我不會再血祭了,也不會隱瞞你,如果……”他說著,身子驟然僵住,攥著她的手也不自然地顫抖起來,“如果你生我的氣,可以一直生下去,直到你消氣?!?/br> “但是,不要不理我?!?/br> 他抿緊了冰冷的唇,所有的冷漠高傲,都在她面前瓦解。 什么傳說的魔主,世人怕他幾百年,可他卻只怕她不理他了,厭煩他了。 季煙的抽噎聲停住,像個小鴕鳥,弓著背,嘗試縮了縮手腕,卻縮不回來,進退兩難,又一癟小嘴,要哭不哭地罵:“你這哪里像是可以讓我生氣……” 有本事松開她啊。 一說話,就在黑暗中看見了他此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