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　　秦夫人去了公公房里。

    秦老太爺不需問也猜得出她是為何事而來，一面侍弄盆景，一面漫不經心地道：“甭跟那個小混賬較勁了?！?/br>
    秦夫人張口結舌。

    秦老太爺慢條斯理地道：“襲家今非昔比，是少鋒當家了。這么著，寧家也會得他的照拂。寧家雖然不是望門，卻也是踏實本分的官宦之家。而咱么家呢，紅火的年月不超過百年，想要昌盛，日后還需少鋒幫襯?！?/br>
    “爹……”秦夫人這才能出聲，“再怎樣，明宇也不需娶寧氏女啊，您不知道，那個女孩子牙尖嘴利，性子又輕浮……”

    秦老太爺轉頭瞥了她一眼，“這么評價那孩子的人，只你一個吧？少鋒的表妹，寧家的嫡長女，怎么會是那樣？我這兩日命人去打聽了一番，聽到的說辭與你大相徑庭?！?/br>
    還命人去打聽了……秦夫人不由踉蹌著后退。這樣說來，來日她真要有那樣一個兒媳婦？

    秦家除非女子子嗣艱難，男子四十之后才能納妾綿延子嗣。并且，進門的女子除非犯了天大的錯，否則都不會被休棄。

    是這樣的家風，才讓她進門這些年過得順風順水。生長女時難產，拖到二十出頭才將養好了，又生了明宇。她的丈夫一直秉承門風，便是獨守空房的那兩年，也不曾動過別的心思。

    她知道自己的斤兩，樣貌不出奇，公公和已故的婆婆當初看中她，是因門第，還因她做得一手好針線，在閨中有個敦厚的名聲。她都能過得這般如意，將來寧元娘嫁進來之后，要是討得老太爺的歡欣，府里大抵就沒她什么事了。

    她只有一兒一女，想讓他們的婚事都附和自己的心思過分么？老太爺怎么就不能像之前女兒出嫁那般，讓她全權做主？

    秦老太爺又加了一句：“到何時，也不要忘記當初。得空多想想你婆婆?！?/br>
    秦夫人不敢反對，稱是告退。

    公公話里的意思，她明白。這些年一直沒受過委屈，那敦厚的賢名只是別人捧夸，自己早已不是初進門時那個低眉順眼的人了，到了如今，霸道行事的時候也是有的。

    只是，她是一府主母，不該或是不能如此么？

    再想想寧元娘，心里愈發惱火。這還沒進門呢，就害得她受了公公一通排揎。

    她咬了咬牙，讓外院備車，要去找女兒說說滿腹的不甘與惱火。

    她前腳出門，老太爺后腳就把秦明宇喚到了房里。

    秦明宇忐忑不安地去了，離開時已是眉飛色舞，急匆匆換了官服離府。

    **

    傍晚，夏家派人來替香儷旋傳話：來京城的日子已不短，明日就要踏上回程。

    晚間，香芷旋開始翻自己小庫房里的賬冊，又在室內翻箱倒柜，挑出很多東西，明日要送到夏家，讓大姐帶上。

    襲朗由著她忙碌，自己歪在床上看書。

    香芷旋忙了半天，近二更才罷手，去洗漱之后，手腳發軟地爬到床上，奪過襲朗手里的書丟到一旁，又倚著他撒嬌，“累，抱抱我?！?/br>
    襲朗攬過她，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胸膛，“讓丫鬟幫你不就行了，偏要自己費力氣?！?/br>
    “拿不準哪些能給，哪些不能給?！毕丬菩渲囊陆?，“有些分量重的容易碎的，就不能送給大姐了。她嫌麻煩?！?/br>
    “放心，我管接管送，多派點兒人送她回去就是了?！币u朗又道，“我讓趙賀從庫房里選了幾件給大姐夫的物件兒，合不合心意我不管，是那么回事就得了?！?/br>
    “不早說，明日一早我還要加一些東西?！?/br>
    襲朗失笑，“看你瞎折騰也挺有意思?！?/br>
    香芷旋扯扯嘴角，捶了他一下，又說起三公主過來的事，“她是真沒心沒肺還是另有目的??？”

    “還真說不準?！币u朗想了想，“你們可別以為她缺心眼兒，一旦機靈起來的時候，皇上皇后都能上她的當。不過，倒是可以來往?；适抑械膸孜还鞫际切母邭獍恋娜?，做不出上不得臺面的事?！?/br>
    香芷旋點頭，又問：“那元娘呢？她與三公主來往的話，妥當么？”到底是曾中意秦明宇的人。

    “應該也沒事?！币u朗分析道，“皇上是慈父，對膝下兒女都很寬厚。三公主要是真想嫁給明宇，求皇上直接給他們賜婚即可，犯不上繞圈子?！?/br>
    香芷旋心安許多，又忍不住笑，“那她對秦六爺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币u朗想了想，也有點兒啼笑皆非。好歹也嚷嚷了好幾年要嫁秦明宇，結果說放下就放下了。

    香芷旋想起了二公主，抬起臉看著他，手指戳著他下顎，“你跟我說實話，據你所知，還有多少人惦記著你呢？”

    “我讓人惦記，總比招人嫌棄要好吧？”襲朗拍了拍她的臉頰，“有多少人惦記我，就有多少人羨慕你，也是好事?！?/br>
    “……我居然覺得有道理?！毕丬菩郎愡^去，咬了咬他下巴，“你是不是把我帶歪了？”

    襲朗唇角翹了起來，“你剛才那么問，是不是吃醋了？”

    香芷旋捏著他下顎，“我是有點兒害怕，還有點兒竊喜?！彼龑嵲拰嵳f，“萬一哪天再出現幾個像洪氏那樣的人……”

    “閉嘴?！币u朗捂住她的嘴，“小東西，你這是咒我還是咒你自己呢？合著我就只招那種品行的惦記？要這么看，我這人也不怎么樣?！?/br>
    香芷旋笑起來，打開他的手，“我只是估摸著惦記你的人太多，難保不出幾個異類而已。但是我覺得挺有面子的啊?！?/br>
    “想的還挺多?！币u朗托起她的臉，笑得有點兒壞，“說完別人，該說說你了。老老實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特別惦記特別喜歡我？”

    香芷旋笑不可支，“我的襲大人，你這算不算是自賣自夸??？”

    “讓你說句好聽的是越來越難了?！币u朗伸手呵她的癢。

    香芷旋連聲笑著，翻身躲到里側去。

    襲朗立刻追了過去，將她壓在身下，“說不說？現在不說，等會兒說多少句都沒用?！?/br>
    香芷旋連忙點頭，強行忍住了笑，一本正經地道：“是啊，我特別喜歡你，比誰都喜歡你?！?/br>
    “乖?！彼∷拇?，手探入她衣襟。

    “我都說了啊……”香芷旋別開臉，“明早還要去送大姐呢?！?/br>
    “明早二公主的送親隊伍離京，大姐要晚一些動身?！币u朗啄了啄她的唇。

    “那你要快點兒，別鬧到太晚?！彼€要早起再添置些東西呢。

    “盡量?！?/br>
    “……什么叫盡量啊……”她喘息著嘀咕，“白喜歡你了?！?/br>
    襲朗被引得輕笑出聲，“你要總這么逗我，那就沒完了?！?/br>
    香芷旋立時噤聲。

    **

    第二日，香芷旋去了夏家送香儷旋。

    原本她是想送到城門外的，香儷旋卻阻止了她，“你別送出去太遠，我會更難受?！庇中跣醵谥?。

    臨別前，香儷旋哭了一鼻子。

    香芷旋的神色卻有點兒茫然，還沒真正接受。

    姐妹兩個都沒想到的是，香儷旋剛要上馬車，襲朗趕來了，他與香儷旋寒暄幾句，又吩咐了護送的人幾句。

    香儷旋斂去離殤，心情明快了許多?？吹竭@個男子，便不會再擔心阿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