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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韶雖然知道此事,但這段時日無暇顧及,便始終未問過閔琰。 他知道閔琰對他師尊極其信重,便也不問那些多余的,只是并不能理解,方無瀾那段時間為何要將流言刻意壓下來,這等行為豈不就是欲蓋彌彰,等著落人話柄么? 無論人是不是他殺的,刻意壓制輿論,都不是什么聰明做法。 但閔琰卻從不質疑他師尊的任何行徑,甚至為他據理力爭:“那憑什么不壓呢?!” 他手一叉腰,道:“那件事本就不是我師尊做的,那些人長了嘴就能隨便胡說八道了嗎?你是不知,他們背地里將我師尊說什么樣!說到底,就是妒恨我師尊比他們優秀!” “……” 閔琰昂著脖子,繼續道:“我師尊向來高風亮節,自詡行得端坐得正,他自己都不曾認的事,那些人憑什么胡亂揣測非議,嘴皮子一碰就替他認了?哼,忍氣吞聲,甘愿認栽,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才不是我師尊的作風!敢在背后嚼他的舌根子,他就去堵住那些人的口,有何不妥嗎?!” “……” 如此說的話,是沒什么不妥。 但,明微真人如今掌權整個浮荒之巔,而浮荒之巔又是修真界之砥柱,他的名聲與浮荒之巔的名聲早已不可分割。 他的任何行徑,都與浮荒之巔息息相關,他這種行為,沒人會理解他是因為一時沖動還是心性直躁,更沒有多少人會像長玄宮一樣,客觀的將他和浮荒之巔分開看待。 說輕一些,他是脾氣秉直,眼不容沙,剛直可敬。 可說重了,他就是在陷自己與浮荒之巔于不義。 閔韶并不關心明微真人的名聲如何,也不關心他的行事作風究竟怎樣,只是淡漠的瞥了閔琰一眼,難免想到……這世上,果然有其師必有其徒,無怪閔琰被帶成了這樣。 但此事事關閔琰的師尊,閔韶也就不多說什么,只是提道:“清宣道君呢?” 閔琰四下看了看,說道:“應該是在別處忙著呢吧,等會兒就該過來了……” “我是說?!遍h韶打斷他,端起幾案上的茶盞,淡道,“清宣道君當時為何沒有阻攔?” 雖然與這兩人接觸不多,但閔韶看得出來,明微真人與清宣道君兩人性格極為互補,一個沖動急躁,一個沉穩溫和。 按理來說,此事即便明微真人一時昏頭,要去堵了那些人的嘴,可清宣道君向來深思熟慮,莫非也不明其中利害么? “這……”閔琰卻不懂他的意思,怔了怔,不明所以的皺眉道,“分明有理之事,為何要攔?我師尊性情直率坦誠,難道還做錯了不成?” “……”此處人多眼雜,閔韶不想與他多論,將面前茶盞一推,淡漠道,“打住,喝茶?!?/br> “……” 閔琰雖然心眼少了些,但勝在多數時候聽話,聞言便當真不再說下去了,撇撇嘴巴,只是暗自犯著嘀咕的端著茶盞喝起來。 閔韶不再與他說話,一面注意著周圍,一面又不禁想起溫玹來。 溫玹很聰明,與他說話時閔韶并不需要像這樣多費力氣,多數時候溫玹總能很快理解到他的意思,即便不懂的地方也一點就透。 這次他前往邊境迎戰,閔韶還不知道溫向景究竟做的什么打算。 他已經有些后悔了。若是早知連溫向景那邊也會出現變故,他就不該將溫玹放回去,哪怕是把人綁上,鎖起來,也比讓他跑到龍潭虎xue去闖要好。 他本以為東靖還是安全的。 可如今……不止是溫向景,外面還有一個不知面目的“救世主”,讓溫玹獨自跑去那么遠,誰知會出什么危險? 閔韶想著,不覺便有些煩躁,暗自思忖著,該用什么辦法才能保他平安無事,或者干脆將人從戰場上拉回來。 不知不覺間,午時將近了,殿內眾人漸漸歸了席位,楚眠風也不知何時已經進了殿內,與方無瀾一同站在前方等候著。 立誓儀式正式開始。 明微真人今日一襲白色曳地綃紗華袍,衣冠繁復鄭重,衣擺繡紋如溢流光,襯得他愈發清正凜冽,恍若謫仙,眉目清冷的一步一步緩緩登上白玉臺。 臺上供奉著先祖牌位,石壁上刻宗門七十二祖訓,白玉為砌的地面上紋路繁復不平,隨著白履靴步步踏上,亮起逐漸強盛的光芒。 靈香被點燃,陣法隨之徹底開啟,明微真人站在湛光中央,有條不紊的進行儀式。 “古有蛟海,長穢滋惡,有山為屏,立名浮荒……” 清冽的聲音平緩吟誦。 “先祖以身鎮邪,拓世常清,訓以血誓濟天下,不負蒼生之望,除祟戮惡……” 臺下四寂沉肅,清亮的陣光逐漸擴大,淡色的光輝散至整座大殿。 明微真人緩緩跪于先祖靈臺前,清目微垂,鮫紗如水波鋪散,仙氣逸然。 “今吾以此身,追隨先祖遺訓,立血祭萬代英魂,誓統浮荒弟子,繼我宗千年往承,封固碎虛界,鎮守鎖靈塔……” 骨節纖長的手緩緩抬起來,正對著中央下凹的圓盤玉刻,殷紅的血從指間滴下,落在剔透通白的玉面上。 一滴,兩滴……滲入其中,將白玉染做了胭脂色。 陣光愈發灼亮顯盛。 “今請世人共鑒,此誓句句從心,謹銘刻骨,如有違背,甘遭焚心裂骨,蒼生誅伐——魂飛魄滅,永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