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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饒玄活在世上這么多年,從來不知什么叫克制。所以他不懂,也不明白,簡流壓抑在心間的這些情感。 久久,饒玄笑了笑說:“今晚這艘船上沒別人,想放肆就放肆一回吧?!彼D身慢步回到船艙內,心里的感覺很奇怪。酸酸的,麻麻的??墒菦]有動。饒玄不由在想,我真的是喜歡他的嗎?我今天的心沒有為他動,難道我一直以來,真的只是被他影響?他的顧慮是對的,我從沒真正喜歡過他? 也許這就是真相。 身為冥界的鬼王,怎么可能會對人動情。世上哪里有這樣的事。之前一時糊涂,腦子發熱,差點誤了人家終身,還好今天同心帶失靈,讓他清醒知道了本心。饒玄暗覺幸好,還是忍不了自嘲自罵。 船艙內的聚光燈暗下,幽藍的燈光覆住四壁。慵懶浪漫的音樂,從留聲機里慢騰騰往外流動,像朵輕撓他們心房的棉花。 舞臺上,身穿民國禮服的一男一女在跳交誼舞。男的手里捧著一束花,交到女人手上。 女人捧花在舞臺上單腿旋轉,紅色裙子轉開一層層漣漪。 簡流從甲板上進來,女人欺身上來,拉著簡流跳舞。 簡流原要拒絕,被她多次邀請,唯有端出紳士風度,與她跳了場舞。簡流雖然在娛樂圈一直以歌手身份活動,舞蹈多少也是培訓過的。當初學得還不差,而今拿出手完全上得了臺面。 女人將手里的花遞到簡流手上,簡流接過,與她的動作配合得默契。 饒玄站在臺下靜靜觀賞,也許是從未見過簡流跳舞,覺得稀奇,他看得萬分認真,生怕錯過簡流每一個優雅的舞步。 女人牽引簡流做下一個動作,簡流接下去應將花遞還給她。 流暢的舞步到這里,簡流陡頓住了。他沒將花還給女人,腳步一轉,面向臺下,伸出手,將手中那束鮮紅的玫瑰送到饒玄面前。 黃色的燈光從右邊慢吞吞移動過來,將簡流的笑容逐漸照亮:“你上次說討人歡心,應該送花。這束怎么樣?” 這束玫瑰花,火焰一樣的紅,刺灼了饒玄的雙目。他的目光呆呆的。細密的響聲在耳旁敲打,越響越大,如鼓在擂。 這是什么聲音? 手抬起來時,饒玄的手臂顫了一下,升到空中,掌心最終放在胸口。 怎么回事?饒玄突然慌張了起來,慌張得沒有防備地露出無所適從的表情。 隔著胸膛的鼓動,火熱地,一下又一下,猛烈沖撞他的胸膛。比被同心帶影響時,還要激烈地在跳動。 原來他自己的心動,是這樣子的。不被任何人影響,完全屬于他的心跳。好似這顆陳設千年的心臟,終于真正活了一次。 不止是這顆心,饒玄也感覺,他重新、真正地活了一次。 燈光聚中在他們身上,定格。整個船艙,再也沒有別人,只有他們兩個。舞臺上的簡流,全身發著光芒。天上飄下了羽毛,灑落在他們肩頭。 饒玄怔怔望著簡流,余光落在墻壁的時鐘上。時間十一點,離這一天過去,還有一個小時。 他的心臟,為簡流跳動了。狠狠地,用力地在跳動。他存在了三千多年來,第一次為一個人心動。他的緊張,他的慌張,在真正的心跳下胡亂沖撞。他的目光不敢再停留在簡流身上,飄閃向了別處。 大腦空白良久后,饒玄對自己說:十方玄,看來你是真的瘋了。 第70章 這個賭,不要讓我輸 深夜街道空曠,黑色的汽車駛入太河街,在街尾民宅處停下。民宅區的燈全暗了,被云層遮去月亮的夜空下,看起來像一塊塊堆起來的積木,老得要生朽味。 “到了?!焙喠魍切胺e木房”,跟饒玄說。他的神情藏匿著一絲吃驚,無冕這么大一個公司,給當紅藝人挑選的宿舍,居然如此樸素平庸。L.A雖然不提供藝人宿舍,每月給藝人的住房補貼,也能在市中心住上高樓。相較之下,饒玄他們這個當紅男團,做得委實沒有排面。 饒玄解開安全帶,將車門打開,腿卻沒動。他像還有話說。 “不想回去?”簡流轉動車鑰匙,熄了火。一天的玩鬧后,開車到這里,似乎人也累了,需要幾分鐘的時間來休息。也可能,是想利用這幾分鐘時間,跟饒玄多待一會兒。 饒玄欲言又止,把一些話含在舌尖,抵在上顎,咀嚼幾遍后送回喉間,咽進肚子里。 昨天拜托天帝讓這條帶子失靈了,今天我發現我真的喜歡上了你。關于我喜歡你的這件事,希望你能夠清楚的認識到。我們聊了很多次,你再拒絕我,我可能會大受打擊。 這些話本是要一口氣講個干凈,最終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連我也變得克制了?是不是喜歡上一個人都會這樣?可以好好講清楚的話,變得羞于出口。還是說太過簡潔的表達,反而顯得感情淺薄。饒玄自我懷疑起來,承受著簡流溫和又疑惑的目光,他抿了抿發干的唇:“你以前有沒有打過賭?” “打什么賭?” 饒玄突然冒出的話總是讓人覺得沒頭沒腦,在講正題之前,要做一大段鋪墊,盡管最后的正題不見得有人聽得懂。得虧聽的人是簡流,才能適應過他的腦回路。 “跟人打賭,或者跟自己打賭?!别埿o他舉出幾個例子,“跟人打賭,比如說賭明天的天氣會怎么樣,老板戴哪條顏色的領帶,養眼的那個女同事會不會經過門口。跟自己打賭,賭這次專輯銷量前十,賭明天上班不會塞車,賭買彩票起碼能中一次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