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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昭向尤里都斯泄露他們的行蹤,目的只為借刀殺人,而雙方合作,必然會有交換的條件。 陶臻的猜測合情合理,仇君玉聽罷點頭,卻不知聞昭為何會對陶臻起殺心。他心道:陶臻好歹也算閣主夫人,聞昭如此仇視他,莫非—— 莫非是對慕延清有什么不光彩的企圖?! 思及此,仇君玉的眼前瞬而閃過聞昭為情所困的模樣,而這卻讓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這個想法著實可怕,他甩甩腦袋,將這畫面甩到九霄云外去,又問向陶臻道:“那你怎么辦?” 仇君玉護在陶臻身側,與他一同穿過回廊,走入大院中。月光傾灑而下,落在陶臻身上,折射出清冷的光澤。 陶臻淡然道:“聽天由命吧?!?/br> 無人能夠真正的看淡生死,何況身負血海深仇的陶臻。仇君玉借著月色望他,心中莫名一痛,輕輕地拉過陶臻的手,將一枚匕首放入他的掌心。 “放心,我保護你?!?/br> 陶臻微微一怔,下意識地握緊匕首,轉頭看向仇君玉。仇君玉朝他揚起笑容,目光堅定從容,像天上星辰閃著光。 眼前少年有過許多副面容,天真、狡黠、頑劣、陰狠,每一面陶臻都見過。而這一抹笑,卻是歸于本真,就像是嬰孩最初窺見天地的歡欣,自然純真,生動熱烈。 ——陶臻,我是真心待你的。 ——放心,我保護你。 許是因月色太過旖旎,迷了陶臻的眼。驀然間,他仿佛看見一顆鮮紅的心在天地間怦然跳動,使萬物復蘇,木生草長,繁花次第綻開。 這樣的一瞬間,竟令得他心弦顫動,為之動容。 但此時,暗處的羽箭卻瞄準了他二人的背脊。 嗖—— 數支羽箭飛射而來,帶著聲聲清嘯刺穿月色。仇君玉驟然轉身,祭出手中回旋刀,悍然擊落偷襲的暗箭。但他卻未料到,這一招不過是聲東擊西,在回旋刀脫手的那一瞬,一條靈動的白綾卻從后方襲來,猛然纏上陶臻的脖頸。陶臻來不及呼喊,身體向后一仰就摜倒在地,又被白綾拖拽出幾丈遠。 尤里都斯帶著一隊殺手在此際現身,手握白綾掌控陶臻的生死,在仇君玉投來目光的一瞬間,一腳重踏在陶臻的胸口上。陶臻心口登時一陣劇痛,雙手拉扯著頸上白綾,側頭嘔出一口殷紅的鮮血。 “陶臻?。?!” 仇君玉大驚失色,卻又顧忌陶臻安危,不敢貿然上前與尤里都斯動手,只得心急如焚地朝著對方吼道: “尤里都斯!放開陶臻!這是你我之間恩怨,與他無關!” 尤里都斯站在清輝之下,周遭火光遙映著他的臉,他冷哼一聲,腳尖緩緩地碾著陶臻的心口。 “你說得沒錯,此時的確與他無關,但你喜歡他,心疼他,就是把他卷了進來?!?/br> 陶臻頸鎖白綾,面如金紙,唇邊一直溢著鮮血。仇君玉心中慌作一團,攥緊雙拳,汗如雨下,直接開門見山道:“你直接說吧!要怎樣才能放過他!” 尤里都斯不曾想仇君玉竟如此在乎這個病弱的男人,見自己輕而易舉便捉住了對方死xue,他陰鷙一笑,抽出腰間長劍,扔到仇君玉身前。 “你知道我要什么,自行了斷吧?!?/br> 清冷月色下,三尺青鋒精光流溢,寒氣逼人。 仇君玉面不改色地用腳尖挑起長劍,持劍在手,冷冷地看向這十幾年來,與自己朝夕相伴,對自己無微不至的手足兄長。 他嗤笑一聲道:“哥,就算我死了,阿爹也不會傳位給你。你別忘了,你身體里流淌的,有一半是漢人的血?!?/br> 仇君玉深知族中宗親對血緣的看中,他突然提及此事,無非就是想提醒周遭叛變的族人,他才是擁有正統血緣的那一位。 尤里都斯卻不屑道:“傻弟弟,你也別忘了,我體內流淌著的這一半漢人血,是阿爹這輩子最深愛的女人,用生命傳給我的?!?/br> 仇君玉聽罷心頭一緊,劍鋒也隨之一顫,尤里都斯見了,眼中笑意更為深刻。他們的阿爹在意血統不假,但他這輩子對一個女人的虧欠與愧疚,足以讓他改變這個想法。 他見仇君玉拿著長劍遲遲無動作,倏地繃緊手中白綾,發力絞緊陶臻的頸項。向仇君玉高喊道: “博格達!別廢話了!趕快動手吧,你爽快一點,你的心頭rou就少受一份折磨!” 陶臻劇痛難當,又咳出一口血水,仇君玉眉頭一擰,當即將長劍橫在頸前,毫不猶豫。 “走……” 陶臻見仇君玉因他而受脅迫,焦急地抓扯著頸上白綾,拼盡全力,用沙啞的聲音喊道:“別……別管我……快走……” 在這生死關頭,仇君玉別無他想,一心只牽掛陶臻的安危。即便這人恨他,厭他,漠視他,疏遠他,拒他于千里之外,可他的初心卻始終未變。 胸膛里的那顆心,至始至終都是為他而跳動著。 ——說好要保護你,又怎能棄你而不顧。 仇君玉握劍在手,鋒利的劍刃割破他的頸項,幾絲血線蜿蜒淌下,他卻忽然笑了。 “陶臻?!背鹁衩鎺\笑,平靜地望向陶臻,緩聲說道,“其實最希望我死的人,不就是你嗎?” “我騙過你,辱過你,你早已對我恨之入骨,不是嗎?” “若我死了,便不會有人再纏著你,也不會有人擋在你與慕延清之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