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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雪言上前扶住,眼巴巴盯著他,“怎么樣?” 瓷瓶落地,林楓一動不動地直望前方,愣怔當場。 “楓師兄……”瑤華擔憂地按上脈門,“別是藥不對,喝傻了?” 話音方落,狹長鳳眼動了動,漆亮的眸子斜向二人。 鳳眸微瞇,唇角一點一點揚起,由內而外的倨傲:“你們兩個,喚本尊什么?” 瑤華觸到那雙眼,下意識后退半步。 雖然還是這個人,但又不是。 以此為中心周圍半尺,氣場皆微妙地變了。 魂歸rou身,這才是真正的魔尊。 許久沒用上貨真價實自己的身體,師重琰陡然轉了視角,還有些不適應。 俯眼便見小狐貍和小丫頭呆呆傻傻地看著自己,頗為好笑。 他都沒來得及準備,竟就這樣成功了。 鬼醫還真是藥到病除,改日定讓人制個豪華牌匾給他送去,把那醫館什么“活物不醫”的窮酸牌子給撤了。 瑤華能察覺氣場變化,旁人自然也能。 身后有人:“魔魔魔——” 師重琰抬手,衣袖一振,仙門眾人立時東倒西歪。 一回本體便察覺到腰上的新傷,他以法力很快便修復,卻仍是慍怒。 “給本尊好好待著?!睅熤冂庫宓貟哌^眾人,一拂袖,未見動作便已出了結界,玄黑衣袍隨狂躁的鬼氣鼓動,“你們的賬,過會兒再算?!?/br> 林楓方與他換回魂,此刻正在那個沒多少法力的殼子里面對谷玄之和一幫逆黨,師重琰一刻都待不住。 他召出邪劍在手,只一擊,數百厲鬼潰不成軍。 “師重琰!”林楓自群鬼深處高聲喊,“是你嗎?!” 師重琰未語,往聲音來處去,耳尖微動,忽聞另一處傳來極輕的悶哼。 谷玄之修邪術,自也是有代價的。 群鬼被滅得越多,他受到的反噬便也越大。 方才一擊便滅去數百只鬼,定沒谷玄之好受的。 此等術法,也只有這種腦子不清醒的瘋子才會去修習。 師重琰鄙夷地哼了聲。 他抬起劍尖指天,魔息迅烈爆出,騰繞流轉,使他雙腳也微微懸空。 黑色衣袍于萬鬼齊鳴中翻飛,與周遭鬼魂近乎融于一處。 落月山頭,除卻遮天蔽日的厲鬼,滾滾烏云更是陰沉聚攏,遠遠看去,恍若天將塌。 “姓谷的?!睅熤冂路鹆⒂陲L暴中心,神色狂傲,“你說,我要是將你的萬鬼一擊滅盡,你會如何?” 耳側風聲劇烈,他不確定谷玄之是否說了什么。 但誰去管他。 整座落月山墨黑如夜。 頭頂閃過沉悶響聲,山底似也在跟著震動。 谷玄之不知在何處吼:“魔頭!你要做什么?!” 師重琰揚著的嘴角更深地一挑,輕聲道:“殺你啊?!?/br> 整座落月山剎那間又變得一片煞白。 林楓幾乎瞬間失了聰,眼前也被晃得睜不開,莫說萬千厲鬼,連腳下土地都快感受不到。 直過去好一會兒,他才明白方才發生了何事。 是千百道驚雷齊齊劈下,肅清世界般,將厲鬼劈得蕩然無存。 一切只發生在轉瞬之間。 驚雷過后,莫說厲鬼,半個落月山皆被毀得寸草不生,只余下光禿禿的山頭。 林楓不知何時半跪在地,下意識捂著耳,卻維持這般不太雅觀的姿勢,直直盯著師重琰立于瘡痍之中的身影出神。 漆黑焦土中,唯始作俑者遺世獨立。 在場尚活著的,都要給他跪下了。 林楓這才明白,魔尊究竟意味著什么。 也明白了師重琰每每看著自己恨鐵不成鋼的氣憤。 毀天滅地的法力被他用成那樣,是魔都看不下去。 師重琰朝他走來,微微笑著半蹲下身。 “???”林楓耳畔全是嗡鳴,只見師重琰嘴巴張合,聽不見聲音。 師重琰無奈,直接伸手將他拉起,帶往別處。 林楓望他背影,手掌被握住的觸感倒是分明。 有些奇怪。 不做林楓太久,用著自己的身體看到真正的師重琰,反倒覺得有些奇怪了。 那張臉是這般狂傲、意氣風發的么? 跟他用的時候,還真不大一樣。 師重琰直將他領到一堆黑土前,抬手虛虛一抓,露出被掩埋其下的谷玄之。 林楓心口禁不住微微一抽。 谷玄之素來是干凈、清雅、端正的。 他從未見過如此狼狽的谷玄之,衣衫殘破、形容枯槁、滿臉青灰的死相。 若不是這身勉強能看出制式的道袍,他幾乎不敢認。 林楓漸漸恢復了些聽覺,他聽見師重琰道:“他召出的厲鬼被我殺了,他遭到邪術反噬,就成了這樣?!?/br> 谷玄之重重喘了幾口,恨聲道:“魔頭……” 師重琰理也不理,只當臭蟲叫喚。 林楓慢慢蹲下身,憐憫地看他:“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為何要害我?” 谷玄之盯住他,沉默了瞬,蒼灰的唇角揚起瘋狂的弧度。 “因為你是魔族!”谷玄之對他道,“魔族都該死!” “即便如此……”林楓咬了咬牙,“那師父呢?師弟呢?!那幾個玄音谷的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