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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寒地凍,屋里溫暖如春。 林楓兩日未出門,將那本《萬香集》搜了個底朝天,除了那離魂香外再無發現。 “這《萬香集》徒有其名啊?!睅熤冂仙裨谠诘囟酥?,坐在桌邊看窗外滿天飛雪,“我數了數,攏共3492種香,離萬也差得太遠了些?!?/br> 林楓自書中抬眼盯著他后腦勺。 這人無聊至此也不幫他多找幾本書,真該把這沒用的腦殼敲碎。 等等,不妥。 千鈞一發之際,林楓想起那個“無用的腦殼”才是自己的腦殼,趕忙作罷。 “說起來,你那師父不是答應幫你查換魂的事兒么?”師重琰又慢條斯理地緩緩道。 他問著便偏過頭,用半只眼望向林楓。 林楓總覺得他唇角含著譏誚,剛想讓他別說話,就聽師重琰果然道:“怎么兩天了都沒動靜,堂堂天清山的長老也不過如此嘛?!?/br> “……在別人地盤說別人壞話是要遭雷劈的?!绷謼鞯?。 “哦~”師重琰來了興致,“這么說,你那日是說你哪個師長壞話了?” 被雷劈過的林楓:“……” 他果然遲早有日要被魔頭氣死。 林楓反嘲:“師父代理掌門日理萬機,你堂堂魔尊整日游手好閑,不也這么多天了都尋不到解法?” “我現在各種受限,能做什么?”師重琰看了眼自己身子,自動忽略掉那句“游手好閑”的評價。 行行行,你不要臉你有理。 林楓垂下眼,不再理他。 大團柳絮般的雪飄了三日。 第四日早,窗外風聲似是停了。 不待林楓查看,雪言先伸著懶腰推開窗戶,久違的陽光傾灑在少年粉雕玉琢的側臉,他欣喜驚呼:“雪停了!太陽!” 師重琰懶散地倚在床頭,嗤笑:“聽著像腦子不太好使?!?/br> 雪言也早已習慣他時不時戳一刀的譏諷,自動隔絕,“嘭”的一下由個翩翩美少年變白狐,從窗口一躍而出。 外頭靜了一瞬,很快便傳來狐貍在雪地里翻滾的撒歡聲。 幾日未出門,林楓也覺得在屋里待得骨頭都廢了。 霜前冷,雪后寒,他出門前特意囑咐師重琰:“你出門多加件衣裳?!?/br> 許多年來,師重琰第一次受到這等關切。 他道:“我有些受寵若驚?” 林楓自櫥中拿出件襖丟給他:“您身子不比從前了,大人?!?/br> 師重琰萬分嫌棄林楓丟給他的襖。 寬厚臃腫的玩意兒,十分影響他風流倜儻的形象。 師重琰將厚襖丟到一邊:“我便在被窩里坐著就是,大冷天的出門作甚?就該冬眠?!?/br> “你隨意?!绷謼骱祥T而去。 屋外銀裝素裹,一片雪白,許久未曾照面的日光讓天地分外透亮。 雪有些晃眼,林楓瞇了會兒眼睛才適應過來。 剛能睜眼看清院子,迎面便飛來松松散散的一顆雪球。 林楓沒來得及躲,也沒想躲,雪球“啪”的捶在胸口,散做一灘碎雪,在胸前砸開花。 竟是比身上道袍還白上幾分。 雪言已經變作人形,穿著單薄衣衫也不覺得冷,玉雪的臉頰還透著興奮的紅暈,仿佛日日窩在暖爐前的不是他般。 他站在院子中央看林楓,滿眼皆是:來啊來打雪仗! 林楓蹲下去撈雪,勾唇道:“你可想過后果?” 滾圓的雪球砸過去,雪言邊躲邊笑,咯咯道:“道長饒命呀~” 若不見畫面單聽聲音,不似在玩雪,倒像在某些燈紅酒綠的地兒玩些不可言說的花樣。 屋中師重琰嘖了聲。 歡笑聲驚動隔壁客舍的少年們。 少年先是探頭看了看,雪言聽聞動靜,二話不說便化回狐貍,落在地上就與雪地渾然一體。 林楓正捏了個雪球在手中,目標狐突然就躥進雪里不見了,手懸在半空半尬不尬地與凌淵打了個招呼。 “師兄可是在……”凌淵不大確定地問,“打雪仗?” 他左右看看院中只有一狐和池中閉目疑似眠去的鶴。 這位師兄平日瞧著溫文爾雅的,沒曾想竟在冰雪中與靈物打雪仗。 嗯……倒也有雅興。 “對,打雪仗?!?/br> 手里的雪團沒有第二解釋,林楓索性胳膊一揮,將它朝少年們投擲而去。 “一起么?”他問。 半大孩子看見雪,跟急吼吼往雪里撲的雪言也差不離了。 收到邀約,自然欣然以赴。 師重琰獨坐屋中。 門窗皆體貼地合上,而他又不聾,僅僅一門一窗之隔的聲音頻頻入耳。 屋外聲音歇了片刻后,更加吵鬧。 師重琰又嘖了一聲。 平日逗那小道士都沒見他這般活躍,狐貍便算了,跟那些剛認得沒幾日的毛頭小子倒也玩得歡。 師重琰掀開被褥,一度被突然灌入的冷氣刺得激靈了下,腳剛觸地便覺冰涼。 屋中爐子熄了,多日被暖爐供著,竟越發嬌弱。 林楓側身閃過迎面而來的三個雪球。 狐貍在他身側甩尾便揮出夾雜血塊的漫天飛雪,將對面三人埋進茫茫雪幕中。 林楓笑起來,雪言躍起,前爪與他手掌相擊,滿臉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