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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重琰順著他的目光確認道:“是阿鸞?!?/br> “他怎會……” 師重琰道:“倒也不奇怪,他本就是名唱戲的伶人?!?/br> 林楓腦袋昏沉,又疼痛欲裂,茫然地想著,阿鸞本就不愿離開,怕是被放走了也不想走遠,盼望著有日能唱戲給魔尊聽。 只是不曾想,這一決定,便斷送了卿卿性命。 林楓猶在失神,師重琰望著周遭被破壞殆盡的慶典和驚懼的人群,心知這城中之事很快便會傳到落月山上。 全教的人都會知道,他們尊上在山下慶典瘋了,人魔不分地大開殺戒,把好端端的萬魔節變成了萬鬼節。 這怕也正是想害他們的人所期盼的。 事不宜遲,師重琰拉起林楓,沉聲道:“走!” “……走?”林楓雙目混沌,迷茫道,“去哪?” “隨便何處!”師重琰道,心道這人是指望不上了,凝神喚出林楓的佩劍,將林楓架起便捏訣御劍。 方才阻止林楓已然快耗盡師重琰的法力,這會兒搖搖晃晃的危險得很,林楓毫無反抗地任他架著騰空,垂著眼,只見地面他們方才所站處,很快憑空出現一群魔族。 領頭的便是青玉君,他仍舊執著扇,但神態嚴峻,抬首蹙眉,沉聲道:“尊上!” 來的人都在山上宴席里喝得半醉,但見了眼前場景,些微醉意都被驚沒了。 下面一疊聲喊著“尊上”,林楓充耳未聞,師重琰頂著這張臉也不能代他說什么,催動最后的法力隨便尋了個與落月山全然相反的方向,御劍飛去。 底下人吃驚地看著他們魔尊飛遠,瞠目結舌,一時拿不定主意,結結巴巴地問青玉君:“護、護法……追嗎?” “先將此處殘局收拾了,安頓好余下的人?!鼻嘤窬茸幽笤谑种?,也無暇搖了,抬手苦惱地捏了捏眉心。 旁邊手下還驚訝:“尊上平日雖喜怒無常,但也不至于……護法,你說尊上這是怎么了?” 青玉君正頭疼,聞言睜眼冷冷瞥他:“閉嘴,尊上豈是我們能議論的?” 那人一顫,畏畏縮縮地俯首稱是。 青玉君這才緩了神色,扇指旁處道:“去吧?!?/br> 尊上耍完脾氣拍拍屁股走了,余下的事兒,可有得忙活。 帶來的人四下散去,青玉君搖著扇,忽的發現不遠處倒在地上的伶人,有些眼熟。 他緩緩幾步上前,微蹲下身,下袍浸在血水里,合扇挑起那人下巴,瞇眼端詳了陣。 是他? 他還記得這張泛起死色的臉上,梨花帶雨時的可人模樣。 真是可惜了。 師重琰帶著林楓御劍沒飛多久便耗盡了法力,只能被迫落在不知何處的深山老林里,落地時維持不穩,兩人皆狼狽地在地上滾了半圈。 師重琰想不到自己此生還有這么狼狽的時候,氣得幾乎要笑,偏生另一人至今一副生無可戀的倒霉樣。 他抬腳踹去,不痛不癢的但xiele憤:“喂,小道士,你這副死了全家的臉是給誰看?” 林楓無神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活生生被你壞了名聲,本尊還想哭呢?!睅熤冂徒鼘ち丝脴湟兄鴺涓?,“喂,說話!” “……我殺人了?!绷謼魅缢?,開口道。 “是,你殺人了,那又怎樣,本尊也殺過人啊?!睅熤冂鼰o所謂道,“再說你殺的大多是我魔族中人,本尊都還沒跟你計較呢,你難過個什么勁兒?” 林楓聽見這話,坐在地上想,你個魔頭懂個屁。 只聽魔頭又道:“況且,此番錯不在你。有人設計讓你中了幻術,你必是瞧見了什么。以你那番修為定力著實難以區分幻境與真實,也難以不被他編造的假象影響,情有可原?!?/br> 情有可原。 說來輕巧,可誰也不能替那些枉死的人說一句情有可原。 師重琰說了幾句,見林楓始終油鹽不進般沒有回應,也懶得再多費口舌,只道:“若不是你用著本尊的身體,本尊才懶得理會你?!?/br> 林楓聽到此處,終于自嘲似的輕笑了聲。 “若不是用著你的身體?!彼p聲道,“你以為,我會遇著這些倒霉催的事情嗎?” 師重琰一時啞然。 “我乏了?!绷謼髡f著,就地蜷著身子躺下,竟是想就這般合衣睡去。 師重琰震驚道:“你就想讓本尊陪你睡這里?!” 林楓沒答話,林深靜謐,黑漆漆的看不真切,好像人已經睡著了般。 許久沒動靜,耗盡法力的師重琰也沒轍,暗自罵了幾聲,只聞片刻的衣物摩挲,應當也是就地合衣睡了。 林楓枕著胳膊,在黑暗中睜著眼。 眼前的一切朦朦朧朧,什么都瞧不清。 但他又好似瞧見了血海中一雙雙不甘驚恐的眼,閉眼是它們,睜眼還是它們。 他許是睡不著了,林楓想。 良久,背后之人忽然道:“窩在此處自怨自艾,便能替你和那些枉死的人報仇了?若真問心有愧,就該揪出害你那人,將他挫骨揚灰才對?!?/br> 這話說得有理,林楓靜了片刻,腦袋已然清醒過來,但結結實實被師重琰突然出聲嚇了一跳。 他隨手撿了塊石頭,往聲音傳來的地方丟過去,聽見一聲撞擊到軟物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