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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蛇毒性很強, 襲英被咬后強撐著蹣跚到山下時已是渾身烏紫。 山下村中一對善心的夫婦將他拖回了家中,還尋來一位郎中試圖救他,可那郎中卻言他中毒已深,已是回天乏術。 襲英那時意識斷斷續續十分模糊, 更是口不能言, 也不記得究竟過了幾日,他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什么東西包裹著被人搬運了一程,接著嗅到了泥土的氣味,再接下來便只剩逐漸強烈的窒息之感。 他迷迷糊糊地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被埋了, 許是他氣息微弱, 那對夫婦以為他已是身亡,便將他葬入了土中。 他躺在那里想著這樣也好, 左右是要死的人了,能有片安息之土,沒有暴尸荒野便已是幸事。 想著想著,他的意識一點點消失,再沒有任何知覺。 當他再睜開眼時,先是看到了一片夜空,月明星稀,薄云縹緲,他恍惚以為這便是所謂的陰間。 誰知他剛一轉頭,便發現自己所躺之處竟是個大土坑,而在這坑旁的大石頭上坐著一個人,一身從頭及地的黑袍,有如魑魅魍魎。 襲英以為這便是陰間官差,惶恐并著謹慎地坐起身來,而那人見他坐起,便走到大坑邊蹲下,告訴他是自己救了他。 就是在那時,襲英得知這黑袍人喚作“左副使”,得知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對其百般拜謝。而左副使似乎并無邀功之意,擺了擺手便翩然離去。 襲英不敢回去找那對夫婦,怕自己這“詐尸”之舉嚇著人家,只得自己將那土坑重新填了,連夜跑回了自己家中。 回到家后,他先是照了照鏡子,發現自己因中蛇毒而青紫的皮膚并沒有恢復如初,且身上多了些極其細小的孔洞。 他以為這是那位左副使為他放血祛毒留下的痕跡,便也沒有多想,只是面上青紫實在駭人,他便尋了頂斗笠縫上一圈垂紗,平日出門時便將這斗笠戴在頭上。 日子恢復如常,除了青紫的面頰時常提醒著他曾經真的中過蛇毒之外,那夜發生的一切就有如一場夢一般。 就在襲英以為這一切都已經過去的時候,他的身體悄然發生了改變,這改變并非由他自己發現,而是身邊人的反應令他察覺。 他接觸的人都開始若有似無地遠離他,若是到了迫不得已要接近之時,便時常會掩鼻蹙眉。 他不知發生了什么,直到村中一個心直口快的小丫頭悄悄問他道:“你是不是許久未洗澡了?” 襲英聞不見自己身上的氣味,其實自從那次中過蛇毒開始,他便已經喪失了嗅覺,不過命都撿回來了,少了這點感覺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他嗅不著,別人卻嗅得清楚,那丫頭告訴他,他身上有難聞的臭味,像是許久沒洗澡似的。 這令襲英有些尷尬,他畢竟才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哪里受得了被別人說自己臟臭。 回家后,他認認真真地沐浴了一番,甚至還用了些去味的草藥泡了澡,第二日出門再去找那丫頭時,丫頭卻告訴他氣味雖是淡了些,但還是十分明顯。 這時候他才終于意識到,或許是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 回到家中關上門窗,他光著身子就著燭光將自己從上到下仔細檢查了一番,竟是發現自己身上好幾處地方出現了褶皺。 褶皺處的皮膚異常塌軟,里頭的血rou顏色暗沉,表面甚至還滲出了些許濃稠黏膩的液體,看上去像是塊放置久了已經開始腐爛的蘋果。 襲英看著那些潰爛般的痕跡,心中生出了一股nongnong的恐慌,因為他絲毫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就好像那些皮rou根本不是長在他的身上。 憂心忡忡地過了幾日,他似乎覺得那些褶皺更嚴重了些,他試過沖洗,也試過敷藥,可都無濟于事。 就在這時,左副使再一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左副使告訴他,當日雖是將他從那鬼門關拉了回來,但他的軀體到底受了些損傷,無法恢復如初。 說罷,左副使又拿出了一顆藥丸,說是那藥丸可以抑制他軀體的情況加重,但若想拿藥,須得先替他辦一件事。 聽到此處,烏蘭達翻了個白眼打斷道:“這件事就是讓你來殺我?” 不料,襲英卻是搖頭道:“不是,他讓我在芪南尋找垂危的老人?!?/br> 季青臨一怔,心中頓時隱隱有了猜測,問道:“讓你找老人作甚?” 果然,襲英的回答印證了季青臨的猜測,他道:“他讓我以細針扎入老人的所有死xue,再……割下他們的拇指帶回去?!?/br> 襲英說得十分艱難,這也怪不得他,此舉光是聽上去便已是喪盡天良,何況讓他親手去做。 “所以你就是那個木匠?”烏蘭達問道。 這句話也是季青臨正想問的,襲英所說的左副使要他去做的事正和芪南發生的“疫病”癥狀完全吻合,幾乎讓人順理成章地便將二者聯系在了一起。 誰知,襲英眼中卻是露出一絲茫然:“木匠?” 他這一反問,倒是把烏蘭達和季青臨問了個莫名其妙,烏蘭達道:“你不是扮成木匠去做的這事?” 襲英果斷地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我根本就沒做成,將死的老人不難找,可我天生就不會撒謊,我不知道怎么騙那些老人的家人,在芪南徘徊了好幾日,最終還是無功而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