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余忍不住搖了搖頭：“年輕人啊，這樣可不行，回過頭來看你會后悔的?！?/br>
    剛見面緊張的心態漸漸放松了下來，簡徵又成了自來熟，一口一個“杜導”，兩人還聊得挺投機的，沒一會兒半個小時就過去了。

    門被敲響了，一個有人進來了：“杜導，這是海選的資料，我已經把幾個重點的都圈出來的，你方便看?！?/br>
    杜子余接了過來，轉頭介紹：“小簡啊，這是丁海華，我們籌備組的副導，你們倆加個聯絡方式，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和他聯絡?！?/br>
    簡徵喜出望外，連忙報了手機號：“丁導以后多多指教?！?/br>
    丁海華看上去三十出頭，長相普通，穿得卻很時尚，羽絨服上印著今年最流行的天竺葵圖案，笑吟吟地上前握了手：“幸會幸會?！?/br>
    “我還有事，小丁，你幫我送送小簡?！倍抛佑囡@然還有事情，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門關上了，辦公室里安靜了下來。

    投影上的畫面靜止了，正好停在了顧聿行的一張剪影上。那是顧聿行爆紅過的電視劇中的一張劇照，他飾演一個反派，透過紗簾看著劇中的男女主在跳舞，手里把玩著一把刀，眼神陰狠涼薄。

    里面的門開了，畫面上的人走了出來。

    杜子余的目光從投影挪到了那人身上，啞然失笑：“聿行，你這位粉絲對你可真是真心實意啊，這VCR剪輯得不錯，把我最欣賞你的幾個表演鏡頭都剪出來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的小剪子。

    第14章

    VCR開始重復播放，光影之間，這幾年沉迷于表演的日子仿佛在眼前一一掠過。

    顧聿行面無表情地看了片刻，心里猛然有了幾分不舍。這可能是他最為張揚、最為肆意的青春了，從大學畢業一直到拍完《非常時期》，整整四年。簡徵把這四年的精華用鏡頭串了起來，直觀地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那個傻小子，可能真的是喜歡他的，要不然不會用心剪輯出這樣的一份作品集。

    然而，喜歡值多少錢一斤？

    那些曾經哭著喊著要給他生猴子的粉絲們，現在可能連他是誰都要想一想才能回答出來吧。

    那對曾經愛他入骨的父母，一個遠在萬里，追求他所謂的真愛和幸福，而另一個也早就有了第二段婚姻，整天抱著她那個才六歲的寶貝兒子不肯撒手，把他們姐弟倆拋諸腦后，連提起這段失敗的婚姻都覺得是種侮辱。

    喜歡，是這個世界上最廉價的詞語，被一種名叫時光的機器輕輕一打磨，就失去了它原本的顏色。

    “真的不考慮在表演這條路上繼續了？”杜子余輕嘆了一聲，“太可惜了。那小子說的沒錯，我手頭上這部電影，男主的人選我第一個就想到了你?！?/br>
    顧聿行回過神來，微微一笑：“已經決定了。我這個人，說穿了就是性情不定，我對表演早就沒了五年前的那股子沉迷勁了，家里也催促得厲害，所以，該是我換一條路走的時候了?！?/br>
    “行，一路走好，”杜子余也釋然了。兩人因為《非常時期》而結識，頗為投緣成了忘年交。他一直覺得顧聿行是個人物，入戲出戲快，看人透徹、行事利落，現在看來，他的眼光沒錯，顧聿行壓根兒不會困囿于演藝圈這個小池子，而有更大更遠的天地。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顧聿行起身告辭了，杜子余送到了外面，猛然想起了什么，曖昧地笑了笑：“聿行，那個小簡，真的只是你的粉絲？看他的眼神，不只是粉絲這么簡單?！?/br>
    “他呀……”顧聿行覺得一言難盡，“算了，這一下子也說不清，以后他再來問我的事，你就告訴他投資方不要我，我沒有票房號召力?！?/br>
    出了天寧娛樂，顧聿行順路辦了點事，和合作伙伴吃了一頓工作餐，這才一路往家里開。

    剛才手機放在包里，這會兒有了空閑拿出來一看，微信里有幾個未讀語音，他連接了藍牙點了開來。一個是經紀人也就是他的特助，和他匯報了一下最近的日程；一個是他奶奶，絮絮叨叨地和他說了一通，問他什么時候回家過年，說是想他了；最后一個是簡徵的，問他在哪兒，要不要一起吃飯。

    顧聿行一一回復了，最后卻停留在簡徵的對話框里，遲疑著沒有回復。

    他已經計劃好了，干凈利落地結束這一段演繹生涯，簡徵的出現，是一個意外。他向來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性情不定、喜好太雜，不會是一個專情的男人。

    求學時曾經沉迷于登山，背著單反和器械走遍了世界的幾大高峰，差點把命都丟了；畢業后執意想要體驗肆意演繹人生的快樂，和爺爺大吵了一架進了娛樂圈。

    而現在，家里給他的期限到了，而他也對演戲失去了原本的興趣。

    簡徵，喜歡的就是屏幕上的顧聿行吧。

    不知怎么，他有點意興索然，沒了逗弄簡徵的興致。

    退出了對話框，顧聿行不再思考，專心開著車，不一會兒就到了東江花園。

    剛開進地下車庫的大門，顧聿行猛地踩了一下剎車。

    后面的車被逼停了，朝他猛按喇叭；他只好先開了下去，遲疑了幾分鐘，在地下車庫掉頭重新又開回了地面。

    昏黃的路燈下停了一輛紅色的跑車，簡徵坐在車頭上，雙手撐在膝蓋上支著腦袋，沒精打采地看著馬路上的車流，好像一只找不到主人的流浪狗。

    顧聿行看了片刻，忽然笑了。

    想那么多干嗎？人生在世不就是圖個肆意痛快嗎？喜歡的保鮮期限有多久，并不重要，最起碼，現在這個愣頭青一樣的二世祖并不讓他討厭，更何況，他浪費了這么多時間陪著這位二世祖玩了這么久，還欠臨門一腳，現在放棄了，豈不可惜。

    顧聿行按了一下喇叭，簡徵看了過來，眼睛猛地一亮，一下子就從車上跳了下來，興沖沖地到了他的車窗前：“你可算回來了，怎么不回我微信？我的車保養好了，帶你去兜風?！?/br>
    顧聿行瞟了一眼他的跑車，有點好笑：“等多久了？吃飯了沒？”

    “沒，我一直等著你的回復呢，”簡徵老老實實地摸了摸肚子，“餓死我了?！?/br>
    “想吃什么？”

    “泡……”簡徵及時收了口，改成了“牛排”，“還有法式鵝肝也不錯，配點紅酒……”

    “行了吧，這附近沒有西餐館，”顧聿行想了一下道，“過去點有個美食廣場，去那里隨便吃點吧?！?/br>
    “好好好，”簡徵一疊聲地道，又嫌棄地看了看他的越野車，“快下來，開我的車去?！?/br>
    簡徵的跑車不大，兩人位的，中看不中用。以前泡妞的時候女孩子嬌小還不覺得，顧聿行這長手長腳的一坐進來，頓時覺得有些擁擠。

    簡徵一邊后悔自己當初選了這么一輛小跑，一邊又有些竊喜。

    兩個人在這么狹小的一個空間里，感覺好像呼吸都纏繞在了一起；隨便一舉手就能碰到對方的身體，還能暗搓搓地吃點豆腐。

    “今天你在干嘛呢？跑出去這么晚才回來?！焙嗎缪鹱鰺o意地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