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沖出殿外，朝著院落內大聲喊道。

    “頤君妃呢？”他抓住一個宮人的衣領，急吼吼地問道。

    “回……回大王的話……小的，小的也不知道……”

    正如頤雪所期盼的那般，這晚上，果真下了雪，比往些時候下的都要大，絨毛團一般的雪隨風飛舞，將夜空點綴的斑駁一片……

    ☆、第九十三章 死路一條

    鹿鳴最終在御花園中的湖心小亭找到了他，可是卻被眼前的景象嚇的呆了呆。

    頤雪坐在亭子里，身子斜倚著小亭的木柱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湖心的落雪，皚皚飄下，落入湖水之中，消失不見……

    目光下移，在那潔白如霜的衣袍上，心口的位置，從內到外，猩紅的顏色慢慢蔓延，刺痛了鹿鳴的雙目，他大步走上前的時候，腿一個勁兒地打顫，他以前征戰多年，什么血腥的場面沒見過，什么慘死的人沒見過，硬是眼睛都沒眨過，可是眼前這一幕，生生地讓他的心臟抽搐一般的疼痛，疼的讓他連話都說不出來。

    “雪……”

    他走到頤雪的身前，將他慢慢攬到自己的懷中，聲線顫巍巍的，哽咽了半天都不知道說什么。

    “你……你為什么……”

    為什么沒有向叛軍發信號？為什么不讓叛軍沖進來殺了他？為什么選擇在這樣一個凄寒的夜里了結自己的性命？

    反正，他都騙了自己那么多年了，為什么不愿意繼續騙下去，只要頤雪還活著，就算讓他繼續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是不會介意的啊……

    頤雪從湖面上收回目光，視線凄然，苦澀，無奈，自責。

    他說，“鹿鳴，你說對了……我不想殺你了，可我不能對不起鹿軒，我只能去陪他了……”

    話還沒講完，鹿鳴的硬生生憋著的眼淚硬是掉了下來，落在頤雪的頸窩兒里，guntangguntang的。

    “雪，別死，求求你，就算讓我永遠不碰你都可以，別死好不好？”

    鹿鳴掀開他的衣服，封了他的幾個xue道，不想讓更多的血流出來，一邊小心翼翼地抱起他，急急地往寢殿的方向走去。

    “就算你救我一次，我還會再尋死的，你就不要白費力氣了?！?/br>
    頤雪淡然地望著他，他其實并不想死，他腹中還有他和鹿軒的孩子，他想將孩子生下來，撫養成人，那時候再去地下陪鹿軒也不晚，可是現在，他已經下不了決心了。

    當年他痛恨鹿鳴，想要親手殺掉他的時候，他卻沒那個能力，現在有報復他的最佳時機，可是他卻又下不了狠心。

    他知道那是為什么，可是他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自己對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產生看了不該有的感情，他對不起被殺的鹿軒，對不起他們沒出世的孩子，他沒有臉再活下去了。

    而且，就算他繼續活著，又有什么用，他不可能一輩子都懷著孩子不生下來，那樣的話，他活著的意義何在？況且，鹿鳴在五年前就想做掉他腹中的孩子，得知自己被欺騙了五年，他只會更狠的吧……

    如今，擺在頤雪面前的，也只有這么一條路了，死路！

    雖然鹿鳴在聽到頤雪說，他不想讓他死，他心中有著一瞬間的雀躍，歡呼，可是，如果頤雪不想讓他死的代價是自己去死的話，那么，他寧愿死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為什么？為什么？就連繼續騙我你都不屑了嗎？雪……你要真那么恨我，你就好好活著，我下半輩子隨你折磨好不好？就算有一天，你反悔了，想殺我了，我再給你殺，絕對不反悔，好不好？”

    鹿鳴的語氣，多少聽起來，有些像是在誘哄，但是他說的是真的，不是哄騙，不是敷衍，而是一輩子的承諾，他答應了頤雪，就一定會做到。

    只求頤雪能夠平平安安地在他的身邊。

    ☆、第九十四章 不怪你了

    格倫塞外小鎮

    步夕涼這兩天一直很乖順，雖然步生花對他此次離家出走并未說些什么，可是不說的效果比說出來更有威懾力，步夕涼就是怕步生花往后都對他冷冰冰的，他受不了這種冷落。

    唐琪見他一路都不高興，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涼涼，你就放心吧，表哥他其實已經沒生氣了?！碧歧魃焓謸崃藫崴谋?，安慰道。

    “那他為什么不跟我講話？”

    唐琪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受傷的表情。

    “他……他不也不怎么跟我講話嘛，你見他什么時候是個話嘮了，他話本來就少，你想多了?！碧歧魃酚薪槭碌卣f，“而且你看啊，他要是還生你氣，干嘛一路上都親自給你做好吃的？還給你購置棉衣怕你凍著了？還特地買了這么舒適的馬車給你坐回家？我們一路可都是騎著馬風餐露宿過來的啊?！?/br>
    唐琪說的一點都不假，可是步夕涼就是感覺步生花還是在生氣，因為他每次跟步生花的眼光對上的時候，那人就會不著痕跡地移開，似乎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要不你去外面趕車，你讓花花進來，我跟他好好談談？”

    步夕涼忍不住道，雖然只有兩天，真的只有兩天，可他卻感覺好像過了幾百年那么長的時間，他不能就讓步生花這么生著他的氣，哪怕他再拿戒尺打他幾板子也比這種冷暴力要好的多。

    唐琪愣了一下，雖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他也不想一直讓步夕涼這么苦惱下去，點了點頭，“好吧?！?/br>
    “表哥，換班吧，我來趕車?！?/br>
    唐琪說著，拉開馬車的車門就鉆了出去。

    步夕涼坐在里面，心里砰砰直跳，他生怕看到步生花那種淡漠的眼神，心里一直想著，等下步生花進來了，要跟他說些什么好，是先道歉呢，還是先聊些別的話題？

    正想著，步生花已經進來了，帶進來了些許外面涼絲絲的空氣，他進來之后，也沒看步夕涼，在他對面坐下來之后，視線就在空氣中的某一點停滯，并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雖然氣溫挺低的，可步夕涼還是覺得背后汗津津的，在他眼角的余光時不時地瞟了步生花數眼之后，到底還是步生花先開了口。

    “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