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無邊_第10章
“蕭寶貝要真是你兒子,我能讓他們破產,但是你要認清現實——它只是一條狗?!?/br> “我絕對不接受。這么多年來,我們生活在一起,我的家人都去世了,它就跟我自己的小孩兒一樣,在我心理,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br> 蘇唐說道:“如果一定要開庭,我只能向你保證,我會盡力試一試。畢竟,客戶的愿望就是我的使命?!?/br> “你聽說了嗎?咱們公司被JX律師事務所收購了?!?/br> “就是那個JX大事務所嗎?聽說他們老板,特別兇殘?!?/br> “都連續加班三天了,你看看我的皺紋,都跑出來了?!?/br> “公司里面都傳瘋了,你是沒看見,今天早上趙經理那個臉色,還有那一大幫,事務所的高級合伙人,平時連個影子都看不見,今天早上全都…………哎呦!” 幾個小助理窩在茶水間聊天八卦太忘我,沒注意到正主就在背后,抓了個現行,其中一個手一哆嗦,差點把整杯咖啡潑出去。 “小心?!逼畎惨簧焓滞凶×吮?,順勢把咖啡杯接過來,放在桌子上:“咖啡這么燙,你的手又那么嫩,萬一淋到了怎么辦?” 小助理的臉,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漲紅了。祁安毫無疑問生的很好,說話語速慢條斯理,嗓音略微有些低沉,任何公事公辦的人話,一經他的嘴里說出來,馬上就能帶出一絲親昵之感,叫人容易自作多情。不過好在他單純只是不自覺的撩別人,一般也沒存什么壞心思。 “祁……祁總?!辈杷g的幾個人,說話也磕磕絆絆的,這都要得益于祁安自己平日里的威名,在JX事務所里的生殺決斷,說一不二,使得平易近人幾個字,幾乎與他絕緣。 祁安苦笑著去泡咖啡,漫不經心地問:“你們認識我?” “今天中午,群里都通知了?!?/br> “好啊?!逼畎舶迤鹨粡埬?,假裝嚴肅正經地說:“作為老板,通知你們今天放假,先回去好好休息再來上班,員工的健康,才是第一位的?!?/br> 幾個人頓時有點兒難以置信,但還是個個心花怒放,歡天喜地的跑去收拾東西了。 沒過多久,祁安收到了云城公司發來的私人郵件。 他喝著咖啡嘴里覺得沒滋味,往一個空的咖啡杯里,倒了半杯私藏的牛奶巧克力粉末,又加了茶水間里的煉乳和砂糖,拿開水泡了,一邊用勺子攪著一邊點開了郵件。 發件人是薛錦然:“安,見字如面,見你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很想你,希望你盡快結束分公司的事宜,來云城見我,別讓我等的太久,不然只怕到時候的合伙人會議上,可能對你不利。靜候佳音?!?/br> 祁安滑著窗口的手一頓,點擊回復:不回去。發送之后,直接將原來的郵件刪除了。 開庭時間在即,蕭尹開始不安起來:“我們難道不應該先練習一下嗎?這是我第一次上庭,我連對方會問我些什么,我應該怎么回答都完全不知道?!?/br> 蘇唐正對著電腦查資料:“去聽聽薛之謙的《演員》,記住回答問題要:簡單點,說話的方式簡單點,遞進的情緒請省略,別像個沒天賦的演員,那是大忌。因為陪審團肯定會:該配合你演出的我,選擇視而不見的?!?/br> “……那你會問些什么,我能提前知道嗎?” 蘇唐樂了:“別想太多,記住我們這個官司要想贏,只能少一點套路,多一點真誠?!?/br> 打發走了蕭尹,謝三金問:“你真的覺得你能贏嗎?” 蘇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你知道嗎,之前對方律師提出協商的時候,跟我說的那番話,讓我想起我以前,不管你相不相信,其實我早就經歷過在沒有空調的檔案室里,夏天四十度高溫,然后一頭扎在里面找一個下午,只為了找到哪怕一條支持自己的條例,中暑了也沒有感覺,那個時候只想著贏而已。但是現在的我,還不是失去一切,一無所有?!?/br> 他這話一出口,謝三金咬著餅干的嘴停住了,最近謝三金有時候,是越來越抓不住蘇唐話里的重點了:“你一定可以贏。而且,你也不算是一無所有,你還有我?!?/br> 蘇唐“唔”了一聲:“那麻煩你把對方律師,姓孔名曹華過去十年間,所有能找到的開案和結案陳詞全部找出來,我明天八點前就要用,我要知道這名敵人他所有用來表達語言的習慣,以及攻擊對方的切入面的選擇側重點,要是能發現潛意識下的反應就更好了?!?/br> “馬上?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了?!?/br> 蘇唐:“立刻?!?/br> 謝三金:“…………” 視頻里,孔曹嚴說:“如果我當事人的行為,給原告造成了心理上的傷害,那么我們在此必須再次呈上誠摯的歉意,但是如果要把責任完全歸咎到……感情和司法的公正,必須分開客觀來看待事實……我們希望得到一個公正的判決?!?/br> 謝三金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我認為他這么做,是為了讓陪審團和法官,不要受到原告情緒的影響,這樣才能讓最終判決對他們更有利?!?/br> “你從哪兒找來的這卷帶子?” “我有個朋友是記者,法庭上允許錄像?!彼岩曨l快進:“你再看這兒,他說在情感上,每個人或許都會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在客觀事實上,則必須要保持公正?!?/br> 第9章 我的舌頭價值萬兩黃金 兩個人看了一夜的視頻,第二天一早,就開車飛進了獸醫院,證人早已經在等了。 蘇唐一頭亂毛,下巴上的胡子都還沒刮,眼睛下面是熬夜過度的一片烏青,著實沒有個精英分子的模樣,他問:“醫生,你之前的報告里說,蕭寶貝是在毫無痛苦地情況下死去的是嗎?” 醫生回答道:“我是說,很有可能,畢竟當時車速很快,可以說一瞬間蕭大寶應該就失去意識了?!?/br> 蘇唐正色道:“即使是很有可能,你也不能在法庭上作證的時候,使用這個說法。因為你不是它,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怎么能代表它 ,說它死的時候毫無痛苦呢?” “可是,事實上檢驗結果表明……” “聽著,記住我聘請你作為原告的專家證人,可是每天付給你一千塊錢的?!?/br> “但是事實勝于雄辯?!?/br> 蘇唐心累地倒抽一口涼氣:“你聽著,作為醫生你可以給出你的觀點,但是你已經退休了,而我請你出庭作證,是花了大價錢的,這個錢賺不賺隨你,總之我絕對不允許你再使用任何例如毫無痛苦的,安詳地,解脫之類的字眼,去形容這條狗死時的感受。明白嗎?” 醫生:“你的意思是叫我做偽證?” 蘇唐:“我沒有叫你說謊,只是你可以用另一種方式來表達,你可以說這條狗就這樣死去了,不需要加任何形容詞。它可是被一輛超速的汽車撞死的,你難道可以打包票它死的時候一定不難受嗎?記住,我不想再聽到那些詞?!?/br> 謝三金坐在車里,循環播放的《泡沫》在狹小的車廂里,震耳欲聾撕心裂肺地高歌,震得剛進車的蘇唐臉色一變,他冷漠著一張臉,伸手去關了音響。 謝三金也不就這種行為說什么,若無其事地問:“你怎么了?” 蘇唐苦笑了一下,他剛剛跟那個獸醫來了一場辯論,頗有些身心俱疲:“我感覺這案子很可能要砸。其實一開庭,我和孔曹嚴早就知道結果了,無非是等著最終裁決前,再協商一次而已。不管那條狗對蕭尹有多重要,對于陪審團而言,它僅僅只是一只動物,既不可能促進社會和諧,也不可能創造GDP?!?/br> 謝三金系安全帶的手一頓,隨后他看著蘇唐說:“你永遠不要指望別人,會為其他人的痛苦買單,但是,如果事情涉及到他們本身的利益,那么情況又會大不相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