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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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欣卻像是看白癡一樣看他:“夏天晴做一年的項目,所有都加起來,意見都不超過三十條?!?/br> 這事別說尚欣,就是其他結構聽了都覺得丟人,私下里還說,這么簡單的東西就錯五處,不如自己溺死在馬桶里吧。 外審負責人還跟建筑那邊的李勝軒抱怨,真很少見到這種結構錯誤,怎么能讓這種人上手? 關鍵是,那錯的四十五處還是另外一個結構和夏天晴,追著給他擦了一個月的屁股的結果。 到了后半場,尚欣直接開始跟他磕專業,畢竟大家都是結構出身,雖然做事務所以后,尚欣主做管理,但是遇到忙不過來的時候,她也要下場。 尚欣:“你把五十年一遇的風壓十年一遇的風壓取錯了?!?/br> 陳祥:“哦,這是小事,我改一改就好了?!?/br> 尚欣:“你抗震等級也算錯了?!?/br> 這些可都是致命錯誤,建筑坍塌不是小事。 陳祥就把手里的專業書翻開,邊翻邊念叨:“沒錯啊,框架結構就是這個等級?!?/br> 尚欣淡淡的提醒他:“你翻的這章是混凝土章節,你這個是鋼結構?!?/br> 就這樣,陳祥被尚欣用專業一件一件懟完。 這番過往,夏天晴也是后來聽尚欣的秘書崔源轉述的。 崔源說,她已經很久沒見到尚欣這么狂懟職員了。 其實要開除陳祥,根本不需要說這么多,尚欣是老板和創始合伙人,她想開誰就開誰。 但那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激發了尚欣的戰斗力,大概是太久沒撕專業,技癢了,又或者是被甲方爸爸當面告狀,心里窩火,就在陳翔滾蛋之前把他從頭到腳貶損一頓。 而且還有理有據,無論是做人做事做專業,都懟的滴水不漏。 崔源還說,其實早在幾個月前,人事部就給了幾套人員配置優化方案,其中一套就是招聘新人,同時將團隊里最弱的陳祥換掉。 但那時候招人有難度,所里人手本就不夠,暫時還不能裁員,只要不是重大錯誤都是能忍則忍。 誰曾想陳祥偏往槍口上撞,犯錯太多,還經常趁著尚欣不在所里的時候,跑去和建筑大吵。 這回得罪了甲方爸爸,平日又不結善緣,惹了眾怒,當天下午就被人事部在公司公開通報,將他開除。 …… 聽小群里的人說,那個陳祥和后來開除的齊健,這對喪家之犬后來又勾搭上了,一起編排夏天晴如何陰損,把他們擠回了小設計院。 這樣的事,若是換做以前,夏天晴多半要在心里擱幾天。 人們往往會更容易看到批評的話,哪怕知道自己足夠優秀,也會為此介意。 但是現在,夏天晴看了只覺得好笑,轉頭就忘了。 夏天晴最近的日子是過的分外充實,根本無閑心去搭理這些跳梁小丑,她相信自己會越走越高,越走越穩,會站在視野更寬闊的地方,看到更長遠的未來,自然也就不會有時間向后看。 而像是陳祥和齊健這樣的小人,大概只會一輩子留在井底哇哇叫,觸目所及都是淤泥和污垢,眼里是屎,看到的就都是屎。 夏天晴甚至想到,以后“sunlight”篩選人才,第一標準就是專業,起碼要有七十分,但凡是這種專業不行嘴還碎的,就算人手再缺也不能收。 …… 這一整天,夏天晴待在家里,一邊給別的結構審核校對看圖,時不時想著公司的事。 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想到尚欣和陳祥那段撕逼。 她當時聽說后,只覺得尚欣很帥,不愧是她一直崇拜的學姐。 如今回想起來,明明時間沒過多久,卻覺得尚欣變化極大,她簡直不能想象現在的尚欣會下場和一個職員撕專業。 轉眼就到了下午。 四點剛過,夏天晴覺得也有些疲倦了,正準備回臥室里睡一會兒,等到晚飯前再起來。 這時,江堰就從微信里蹦了出來。 “干嘛呢?” 就三個字。 江堰這幾天就像是透明人,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把自己壓縮成空氣,除了上下班和夏天晴一起,其它時間幾乎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哪怕就是上下班,他嘴上也不再撩閑,老老實實的當司機。 夏天晴開始以為他是太累了,懶得說話。 豐曉暉問起時,夏天晴把自己的感覺說了。 豐曉暉只道:“合同都簽了,你這條魚還能跑出養殖場么,現在是愿者上鉤了?!?/br> 思及此,夏天晴抿了抿嘴唇,回了幾個字:“正準備休息,怎么?” 江堰說:“我發燒了?!?/br> 夏天晴一愣,剛要在微信上問他,溫度多高,測沒測體溫,吃藥了沒。 但這些話到了嘴邊,最終只變成一聲嘆息。 夏天晴也沒猶豫,先從醫藥箱里翻出一些居家必備的感冒退燒藥,中西都有,拿著藥就出了門。 她走得急,身后的防盜門剛關上,她腳下一頓,這才后知后覺沒帶手機出來,而且連家門鑰匙都鎖在里面。 這下可好…… 夏天晴懊惱的嘆了口氣,來到江堰家門口。 敲了兩下門,沒人應。 這人八成病的下不來床了。 她就按照上次江堰告訴他的密碼輸入到電子鎖里。 門開了,屋里一室陽光,寧靜祥和。 客廳里沒有人。 夏天晴一路來到臥室門前,門虛掩著,她輕輕推開半扇,聲音放的很輕。 “江堰,在么?” 臥室里傳來一聲嘟囔,悶悶的。 進門拐過一個彎,只見寬大的雙人床上鼓著一個鼓包。 江堰窩在被子里,似乎很難受,只有一點頭發露在外面。 夏天晴把藥放在床頭柜上,單膝架在床邊,伸手去夠他。 “我看看,燒了多少度?!?/br> 江堰還和以前一樣,一生病就把自己埋起來,躲著不見人,而且死不吃藥,什么都要死扛。 鼓包躲著夏天晴的手,僵持了一會兒,好像終于累了,被夏天晴用力扯開被子一角,露出一張泛紅的臉。 江堰眼睛半睜,眼神迷蒙且慵懶,身體好像被拆掉骨頭似的,無力虛弱的癱成一灘爛泥。 夏天晴一驚,抬手摸上他的額頭,又摸自己的。 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透過她手掌的邊緣望過來,帶著無助和可憐。 他真的很燙。 “你燒了多久了,怎么不早說?” 夏天晴皺著眉念叨,隨即從床頭柜的袋子里拿出酒精棉和溫度計,先把溫度計消毒,隨即示意江堰。 “張嘴,啊……” 江堰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卻配合的把嘴張開。 溫度計塞到他舌下,夏天晴下意識就要去找手機看時間,一回身,想起自己手機沒帶出來,就從床頭柜上拿起他的手機,點了下屏幕。 夏天晴:“我手機和鑰匙都忘了帶出來了,先用你的看,舌下五分鐘?!?/br> 江堰含著體溫計,說:“你可真……” 他的聲音模糊不清,話還沒說完就被夏天晴制止:“測體溫呢,說什么話!” 江堰老實閉嘴了,側身蜷縮在被子里,仿佛蠶蛹把自己蜷成一團,歪著頭看她。 每每這種時刻,夏天晴都覺得他像極了某種動物。 夏天晴身上穿著輕薄的居家服,齊肩的頭發有些松散,她趁著江堰試表的功夫,將發尾的皮筋摘下,理了理頭發,重新扎個小辮。 江堰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隨著她的動作上下移動,略過臉頰、脖頸、肩膀、胸脯、腰肢,最終落在那低腰的居家短褲和一雙細致的腿上。 他的床單被罩是深深的瀝青色,屋里沒開燈,窗簾合上了,一室昏暗,襯著坐在床邊的她仿佛會發光。 江堰無聲的喉結無聲的滾動了下。 直到夏天晴看過來,問:“除了發燒,咳嗽么?” 江堰搖頭。 夏天晴又問:“嗓子疼么?” 江堰仍搖頭。 夏天晴說:“我帶了幾種常備的退燒感冒藥過來,待會兒你吃了,先消炎、退燒,如果嚴重了,咱們就去醫院?!?/br> 江堰慢悠悠的翻了個白眼,將臉別開,頸部的筋rou繃緊了。 他的意思是,不去。 夏天晴堅持說:“生病了就得吃藥?!?/br> 她邊說邊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到了。 隨即傾身上前,將他嘴里的體溫計抽走,就著手機的光亮看了上面的溫度,三十八度。 夏天晴:“是低燒?!?/br> 然后,她又把藥盒上的說明書翻出來。 正要看,卻被江堰一把抓開,團成一團扔到床下。 夏天晴一愣,隨即瞪眼:“你多大了!” 江堰啞著嗓子說:“我不吃,你殺了我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