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文]小白楊_分節閱讀_113
白新羽看了燕少榛一眼,努力不去想燕少榛說過的話,“聽說我昨晚在你背上睡著了……”他越說越小聲。 俞風城哼道:“真有臉說,哈喇子都流我脖子上了?!?/br> 陳靖噗嗤一聲笑了,“新羽,你真有創意,一百三四十斤還能在別人背上睡覺,你絕對是頭一個了?!?/br> 白新羽尷尬地笑了笑。 倆人把飯菜放在桌上,擺了起來。 白新羽繞到俞風城背后,往他脖子上看去,可卻什么也沒有,就一截修長的、光滑的脖子,白新羽愣了愣,把俞風城衣領拉下來看。 俞風城扭頭看著他,“你干嘛?” “我……我看你領子濕不濕?!?/br> 俞風城瞪了他一眼,“我還能穿著被你口水弄濕的衣服?水房呢,一會兒去給我洗了?!?/br> 白新羽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目光飄向了燕少榛。 燕少榛笑得人畜無害,別提多陽光帥氣了。 白新羽心里涌上一連串臟話,這小子真他媽懷,居然跟他玩兒釣魚,他狠狠瞪了一眼,燕少榛的笑意更深了。 他們吃的這頓飯,其實就跟散伙飯差不多了,按照霍喬的說法,最后這道關卡,可能要淘汰一半以上,他們是這次的實習兵里唯一一個全寢室留在現在的,一路走過來很不容易,雖說俞風城和燕少榛之間有些隔閡,但往大了說以后可能是生死相依的戰友,而且朝夕相處80天,四人之間的感情也越來越深厚,一想到這也許是他們最后一次呆在一起,每個人心里都不免有一絲惆悵。 他們以飲料代酒,陳靖說道:“愿我們在雪豹大隊重逢?!?/br> “愿我們在雪豹大隊重逢!”四人用力碰杯,一飲而盡。 吃完飯后,他們各自收拾好了行李,霍喬說,無論他們會不會通過這關,今天之后都不會住在這里了,正式成為雪豹大隊成員的,將搬到正式役的那棟樓去,沒沒通過的,自然就將被送回來時的地方。 日落時分,他們在cao場上集合,霍喬要求他們什么也不許帶,在cao場上對他們搜身后,就用黑布遮住了他們的腦袋,把15人弄上了車,那卡車晃晃悠悠地不知道要把他們送去哪里。 眾人的心都忐忑不已,霍喬不告訴他們干什么、去哪里,甚至不讓他們看,那種嚴肅而緊張的氣氛越來越濃烈,車廂里幾乎沒什么人說話。 白新羽和俞風城一直握著彼此的手,雖然也沒說話,但是掌心交替的溫度足夠讓他們比別人多了一份安全感。 車大概開了一個多小時,停了下來,他們被趕下了車,霍喬的聲音在他們面前響起,“最后這一關,是心理剝離考核,你們要做的很簡單,就是在一個地方呆著,你們離開那個地方只有兩個辦法,第一,考核時間結束,第二,棄權?!?/br> 9號道:“報告?!?/br> “說?!?/br> “考核時間多久結束?” “不知道?!被魡汤溆驳鼗卮?。 “那是什么地方?” “你們馬上就知道了?!?/br> 霍喬剛說完,眾人就感覺自己被人推搡著往前走。白新羽突然有些慌張,伸手想去抓俞風城的手,可他的指尖卻只是輕輕擦過了俞風城的手心,那一點溫度瞬間就在空氣中消失了,白新羽很想叫一聲,但他忍住了。 白新羽知道自己被人帶進了室內,漸漸地除了他自己和身后的人,他感覺不到別人的存在了,他緊張地說:“大哥,咱們是要去哪兒呀?” 身后的人沉默不語。 “到底要做什么???我能見到其他人嗎?” 依然是沉默。 白新羽還要開口,突然,身后的人猛地推了他一下,他身體踉蹌了好幾步,剛穩住身體,就聽砰地一聲,一扇很厚重的鐵門在他身后被關上了。白新羽猛地扯掉頭巾,卻發現眼前一片漆黑,他往那那門上撲去,但門已經被鎖死了。 白新羽怔愣了一會兒,突然明白他們要做什么了,這是緊閉室啊,禁閉室里沒有光線、沒有聲音,面積顯然也很小,白新羽在里面摸索著,摸到了一張行軍床,床底下有一大筐干糧和水,再往前摸,是洗臉臺和馬桶。白新羽坐倒在床上,心里有一絲慌張。 俞風城顯然已經差不都猜到了,但白新羽明白他不告訴自己的原因了,確實,就算他知道了,也改變不了什么。他以前在小說里聽說過這種關小黑屋折磨人的方法,時間長了能把人逼瘋,但沒有親身體驗過的人是無法想象的,白新羽摸著那粗糙的墻壁,才剛進來,他已經對這個地方開始產生恐懼了,他并不是怕黑,他害怕的是,考核才剛開始,他已經預感自己無法過關,他是個多害怕孤獨的人。他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臉,簡直要被自己的沒出息氣得撞墻了,這才進來十分鐘,他怎么能現在就產生這種想法! 他把床底下的筐抱了出來,把食物和礦泉水散落在床上,在黑暗中摸索著數量,他要通過這些東西判斷霍喬到底要關他們多久。算了半天,他得出的結論是十天至半個月,聽上去好像也不是很難熬,只要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應該很快就能過去吧。 白新羽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起來。 如果這次能通過選拔,他一定要告訴他爸媽和他哥了,希望他們能為自己驕傲……不過,也有可能他哥會親自跑到部隊把他揪回去,他哥雖然從小老是揍他,但對他也是真的好,估計不會愿意讓他去當危險的特種兵吧,但是他是不會回去的,除非是兩年后他和俞風城一起離開。 俞風城……現在在干什么呢?肯定也跟他一樣數了干糧和水,那現在會不會在想他?白新羽嘿嘿笑了笑,漆黑一片的禁閉室里發出這種笑聲,還挺瘆人的。他翻了個身,腦子里幻想著俞風城現在在做什么、想什么,回憶倆人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有時候想著想著就自己笑了起來。 后來大概是天黑了,他自然而然地就睡著了,那一片安靜漆黑的禁閉室里,讓他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白新羽實在躺不下去了,就下了床,摸黑洗臉、上廁所、吃飯,做完這一切后,他無聊地在屋子里轉了一圈,那禁閉室太小了,估計也就比一個面包車大點兒,他用步子丈量了一遍,七八步就能走到頭,橫著的距離更窄,他兩只手就能同時摸到左右墻,狹小的空間格外地壓抑。 干點兒什么呢?想點兒什么呢?白新羽努力想著自己必須找點事情打發時間。他開始玩兒礦泉水,把水擺成方陣,讓壓縮干糧在方陣里走來走去,自己配音發出“嘟嘟”的聲音,玩兒夠這個后,他又開始雜耍似的拋干糧,玩兒了不知道多久,也覺得沒意思了。 白新羽躺倒在床上,大聲唱起了歌,什么會唱不會唱的一通亂吼,吼得腦子都嗡嗡直響,后來他吼累了,又睡著了。 再次醒來,白新羽明白自己計算霍喬要關他們幾天根本沒有意義,因為他現在已經完全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了,他究竟在這里呆了多久呢?一天?兩天?說不定才過了一晚上呢,好無聊,好安靜,什么都沒有,什么都看不見,他好想出去,哪怕現在有條狗陪他說說話呢! 俞風城在干什么呢?班長在干什么?燕少榛呢?是不是也無聊死了,他們四個人現在來打個拖拉機多好啊,湊在一起聊天喝酒多好啊,哪怕是一起訓練也好啊,至少不是他一個人啊。 東元和錢亮現在干什么呢?武班長呢?旺旺哥呢?有沒有人想他呢?他想好多人啊,他想爸媽、想他哥,這個時候怎么這么想回家呢。 白新羽在床上翻來覆去,他根本睡不著,四周的靜謐和黑暗就像一股無形地壓力,狠狠壓迫著他的神經,他感到呼吸都變得有些難受,他好想出去啊。他從床上蹦了起來,用力踹著墻,說不定隔壁有人呢,說不定隔壁就是俞風城呢??伤吡税胩煲矝]聽到任何動靜。他踹完墻,又去踹門,那鐵門被他撞得咣咣作響,這么大的動靜就是隔著長城那么厚的墻也該聽到了嗎?可他依然什么也沒聽到。他感覺自己好像被流放到一個孤島上,四周什么人也沒有,只有他和無盡的黑暗。那種孤獨感是前所未有的,他現在好想聽到不是他制造的聲音,好想得到一點回應。 撞了半天,他累出一身汗,他發現累一點兒也能轉移注意力,于是開始做運動,按照平時訓練的量來,一下子就是200個俯臥撐和仰臥起坐,就這么坐了大半天,他累得氣喘如牛了,一頭栽倒回床上,終于有了些困意,沉沉睡了過去。 白新羽醒著的每時每刻,都在給自己找事情干。他已經不知道到底過了幾天了,這里根本沒有時間的概念,他拼命地告訴自己要堅持下去,至少現在他還沒瘋。那狹小的房間里,他把一切東西利用起來解悶,他用床撞墻,用身體撞門,一倒立就是半個小時,用空的礦泉水瓶接水玩兒,大吼大叫,自己給自己講笑話,把床單扯成碎布條,到最后通過放水和抽水馬桶的聲音排遣寂寞,他覺得自己離瘋掉也不遠了,只是腦子里了還有砥柱中流的那一股毅力和理智。 又一次一覺醒來,他大腦清醒了點兒,他開始回憶霍喬說過的話,從這里離開的方式,一個是到時間,還有一個是……棄權。他腦中靈光一現,棄權?怎么棄權呢?這里無法和外界溝通啊,霍喬怎么知道他要不要棄權呢?難道,他們一直被監視著? 白新羽感到一陣毛骨悚然。自己關在小黑屋里已經夠嚇人了,如果這時候還有隨時看著他們、聽著他們,那真是太惡心了,那自己大吼大叫的內容,自己跟神經病一樣的各種樣子不都被人看去了? 靠……好瘆人……白新羽從床上躥了起來,開始滿屋子找攝像頭或者監聽器,他把他能夠到的每個角落都摸了一遍,但是再高處他就碰不到了,而天花板的四角都隱藏在黑暗中。 白新羽感到一陣心慌,抱起被子瘋狂地尖叫了起來,叫到嗓子都啞了,才頹廢地倒回了床上。 究竟過去幾天了?有多少人放棄了?俞風城現在在干嘛呢?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樣在發瘋?白新羽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他想要光,想要聲音,想要觸摸人類的皮膚,感受生物的體溫,這里好黑、好可怕、好寂寞像全世界就剩下他一個人了,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了! 巨大的恐懼和孤獨不斷侵蝕著白新羽的心,他感覺自己要崩潰了…… 72、最新更新 白新羽趴在地上,用手摸著干糧和礦泉水,他已經吃喝掉一多半了,那是不是證明這次考核快結束了?他的神智已經有些不清楚了,但在模糊間,他突然想起了在外面時霍喬說過的話,霍喬說,這會是淘汰率最高的一項考核,可笑他當時還不信…… 沒有體會過的人永遠無法理解,這個封閉的、黑暗的空間能給人的身心帶來怎樣的摧殘,那無邊的黑暗、窒息般的孤獨把白新羽的心理防線一點點撕碎,他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黑暗吞沒,卻無能為力。他開始出現諸多幻覺,控制不住地幻想黑暗中隱藏什么厲鬼、怪物,正悄悄偷看著他,隨時可能在這個無人知曉的地方把他拽入地獄,以前經歷的一切都可能以扭曲的噩夢出現,漸漸地,他再也不敢去想那些美好的回憶,因為想著想著,最后都可能在他大腦里轉變成血腥的場景。他的身體里充斥著絕望、孤寂和痛苦,他用身體撞墻、他把腦袋淹進蓄滿水的洗手池里、他拼命地吼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瘋了。 到底什么時候能離開這里?爸,媽,哥,你們在想我嗎?那快來看看我啊,跟我說說話,一個字也行……俞風城,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也瘋了?說不定你已經放棄了,這是人能受得了的嗎……如果你已經放棄了,我還堅持著干什么? 白新羽撲到門前,咣咣敲著門,嘶聲吼道:“我受不了了!我棄權!救命啊——”他又哭又喊,到最后嗓子都發不出聲音了,可那扇門依然緊閉,隔絕著他和另外一個世界,這扇門簡直成了他的仇敵,他搬起行軍床,用力往門上撞去,那巨大的撞擊聲和金屬摩擦聲刺得他耳膜發痛,可他喜歡這劇烈的聲響,這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 也不知道在里面折騰了多久,他又累得睡著了,醒過來繼續折騰,反反復復。他不僅產生幻覺,甚至開始幻聽、幻視,即使他其實什么也看不見,他時而窩在床上喃喃自語,時而像瘋子一樣蹦跳吼叫,時而痛哭著哀求著放自己出去。 為什么?為什么他已經說要棄權了,還不把他放出去?難道沒有人監視他?那他該怎么選擇棄權?不對,一定可以棄權的,霍喬應該不會騙他們的,該怎么做呢?對了……讓自己受傷……他就不信監視他的人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他從床上跳了下來,深吸一口氣,拿腦袋往墻上狠狠撞了一下,砰地一聲響,他整個人被撞擊力度彈回了床上,后腦勺又撞上了另一面墻壁,他抱著腦袋,在床上滾了兩圈,痛哭出聲。 太疼了……他受不了了,他不敢撞了,腦袋好像流血了,皮膚火辣辣的,整個人都覺得天旋地轉。 他在床上躺了很久,這次的撞擊,除了輕微腦震蕩外,還讓他渾噩如一團漿糊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一點點,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就是個精神病人,能意識到這一點,也許自己還沒有完全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