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世盛世江山[嫡子身份]_分節閱讀_363
季大人覺得,在季衡已經生了孩子的情況下,又另娶,總歸不好,特別是皇帝會愿意嗎。 許氏以為季衡已經同皇帝說過了,而且皇帝答應了,然后他才去林家將事情說開的,所以她此時就對季大人打包票了,“衡兒已經同皇上講過了。這事我也有過擔心,衡兒說他會先和皇上商量的?;噬隙ㄈ皇峭饬?,衡兒才去林家的?!?/br> 季大人于是也就沒有理由反對了,便有賴許氏去籌辦此事。 要娶一個骨灰壇子和牌位在家里,無論怎么樣,一般人家都不會愿意,不過季家一向是十分重視氣節和名聲的,為了成全季衡的氣節和名聲,也愿意讓他娶林襄。 而且既然要娶,也就準備大辦了,并不因為是娶一個骨灰壇子而將此事草草了事。 皇帝聽劉大人那邊說了之后,就馬上讓了人來查證,查證之人給皇帝帶回了確切消息,季府季衡的確是準備娶林家的長女林襄了。 林襄父親林敏現在已經升任京城禁軍左路軍統領,乃是皇帝身邊十分受信任的人。 皇帝心里雖然十分惱怒季衡要娶林襄,但是這次他有了許七郎上次事情的教訓,并沒有被氣得昏了頭腦,所以他沒有一股腦殺到季府里去,而是當晚就直接召了林敏入宮。 林敏是個大男人,又是個武將,腦子是直線思維,只記著為皇帝效忠,皇帝也不需要他有花花腸子,這樣正好,可以將京城的一部分防衛交給他,讓他護衛自己的近旁。 所以這樣直線思維的林統領,完全無法去猜度皇帝那拐彎抹角的心思。 在林大太太在他跟前說起季衡要娶林襄時,他的腦子里倒是有個警鈴敲響了一下的,但是他并沒有在意,而且想著即使季衡是皇帝的榻上之臣,他作為一個男人,也是有娶妻生子的權利的,自己家里同季家結親,其實也沒什么不好,都是皇帝身邊的忠臣,又沒有二心,再說,林襄已經死了,不會給季府留下孩子,以后兩家牽連也不會太深,皇帝當不會忌憚芥蒂才對。 故而林統領在老婆哭哭鬧鬧的情況下就直接點頭答應了。 皇帝的心思掩藏得很好,他面上神色平和,和平常并無什么區別,但皇帝這么大晚上找他進宮,林敏神經粗也知道是有了不一般的事情。 他給皇帝行了禮之后,皇帝和藹地讓他平了身,然后就直接問了他一些軍務上的事,林敏一向沉默寡言,但是在自己的工作上卻絲毫不含糊,答得十分順溜,再說禁軍在皇城根下,只要沒有誰打到這里來,禁軍就沒有什么大事,主要還是要忠心,最近皇帝在禁軍里增加了火銃隊的配置,并且引進了新的火銃,林敏就著重答了這事,然后還說,“此次的火銃比起以前的火銃,要更準,更遠,換火藥更方便,皇上上次提起視察之事,臣也做好了準備,皇上什么時候視察都成?!?/br> 皇帝道,“朕這里也有幾支新式的火銃,朕也試了試,的確比以前的趁手?!?/br> 林敏作為武人,還和季衡一樣是武器發燒友,故而此時就有些興高采烈起來,因他實在太沉默,興高采烈也不過是眼睛稍稍亮點,能夠多說兩句話罷了,“乃是小季大人的功勞?!?/br> 既然說到了小季大人身上,皇帝就直接無起無伏沒有任何鋪墊地說道,“朕聽聞你家要和季家結親,可是有這事?!?/br> 林敏的腦子還轉在那讓他大腦充血的火銃上,他哪里是皇帝的對手,一時也沒去想皇帝為何會問這事,毫無防備就直接說道,“正是。季家太太昨日上了臣府中說親,已經定下了下定禮的日子?!?/br> 皇帝臉都要扭曲了,卻只能生生忍著,嘴里卻還要道,“朕聽聞愛卿的長女已過了廿二,比君卿還大一歲,能夠嫁給君卿,朕也得恭喜你了?!?/br> 林敏也頗不好意思,但他更不好說家女跑到了東南去,甚至為季衡死在了路上,只得含糊其辭地對皇帝道了謝。 皇帝氣得腦仁疼,最后就讓林敏退下了。 皇帝這下也明白了,林家和季家結親這件事,都是季家的主動,也就是,季衡從皇宮出去,就去辦了這件事,原因是什么,皇帝擅自猜測,該是季衡因許七郎之死一直在和自己慪氣,難道他以后就準備直接不理睬自己和兒子了,要和一個女人和和美美過日子,而這個女人還是林家的女兒,林家滿門忠心耿耿,林敏和林儀手里都握著禁軍,一人守著京城大門,一人守著皇宮大門,季衡是吃定了他不能和林家鬧起來,才去求娶林家那個嫁不出去的女兒嗎。 皇帝在心里冷笑,季衡真是想得太好,他不可能讓他如愿。 但是,許七郎之事,的確是他做錯了,這個結不解開,即使季衡不成婚,兩人之間一直有這個結,恐怕季衡也不會對他敞開心扉和他在一起?;实巯氲酱?,又有些無力。 崳山島大捷,王啟被殺,朝廷在經過一番討論之后,這時候才準備論功行賞。 趙致禮因為屢立奇功,故而皇帝十分大方地將他家的爵位還回去了——定國侯,只是以前是世襲罔替,現在是降等襲爵,除此還有些別的賞賜。 趙致禮之外,別的將領們也都各有封賞,但惟獨對季衡的封賞只字未提。 而且在早朝之上,季閣老還被皇帝斥責了兩句,朝堂上的大臣們都是人精,馬上就知道皇帝是對季府有了厭棄,大家也能夠猜出大約是季衡要娶林家長女之故。 在皇帝對季府的態度沒有完全表明之前,這些大人也不會亂動的,但是也有那種愣頭青,一看季府被皇帝厭棄,就敢在朝堂上和季閣老說話時語氣發沖,而皇帝還在之后贊揚了這位愣頭青。 季閣老回了府,真正做到了怒發沖冠,帽子在院子里的桂樹上掛了,他氣得很,也不讓人來幫忙把桂樹枝取下來,憑著一身力氣往前掙,于是帽子直接被桂樹枝掛走了,他人還被反彈的樹枝抽了兩下,遭了這個殃,他就更是氣得很。 季閣老回到書房里,也沒有讓人進去伺候,自然也不會讓人去請兒子來說自己今天受的莫名的委屈。 他只是在心里想,平常百姓家還有“一日夫妻百日恩”,沒想到皇帝就能夠這般冷心冷情,季衡不過是要成個婚,而且還是娶個骨灰壇子,且已經和皇帝打過招呼了,沒想到皇帝還能夠在這種事情上下絆子,真是沒一點心胸。 季閣老兀自生氣,張先生前來的時候,他的臉色依然不大好。 張先生自然看得出他心情不好,就問道,“華云,是在朝堂上還是在衙門里出了什么事?” 季閣老深吸了口氣,對著老友說道,“前幾日皇上封賞東南??芷蕉ǖ墓Τ?,其他人皆有封賞,唯獨衡兒沒有。這也就罷了,沒成想今日倒叫一個剛升上來的從五品的言官指著我的鼻子罵,說我近來瀆職。真是豈有此理?!?/br> 張先生知道季閣老年紀到了這里,已經沒了以前那么好的涵養,就勸了幾句,然后又說,“皇上怎么如此?!?/br> 季閣老就說,“還不是因衡兒要娶林家那長女的關系。再說衡兒已經同皇上打過招呼了,皇上現在卻在這些事情上鬧起來?!?/br> 張先生道,“如此可見,倒是皇上對衡哥兒愛慕之故,要是他對衡哥兒無情了,定然是愿意出一筆資費給衡哥兒做慶賀的?!?/br> 季閣老卻沉了臉,“但皇上也太過分?!?/br> 說到這里,他也就閉嘴不言了,其實他哪里不知道皇帝的意思呢,只是,他也不好逼季衡不娶林襄,不好逼季衡去討好皇帝。他一個做父親的,難道真要做成個賣兒賣女的嗎。 再說,季衡的意愿可不是他能左右的,這一點也是十分重要。 張先生的勸說沒讓季閣老心情好起來,而皇帝自然也不能因為鬧了些小脾氣而讓心中的郁悶減輕。 不過宮中的風向卻是轉得十分快的,雖然賢妃已然不受寵,但是因她是季衡的jiejie,是季閣老的女兒,在宮里依然是受人巴結的,絕對沒有誰敢小瞧她,但現在,賢妃這里卻沒有以前那么熱門了。 不過季賢妃自己也不介意,倒是和綠屏說道,“他在宮里時,都沒來見見我,他心里已經沒有我,我也不想借他的勢,這樣最好?!?/br> 季衡在宮里時,自然不會想不到三姐兒,但是只要想到,心里就十分別扭不舒服,所以要讓他去見賢妃,那是十分難的。 其實季衡在很多自己無法解決的又非必要的事情上,都本能地會去避開,畢竟他也精力有限,只想將自己的精力放在他需要做和必須做的事情上。 這一天,皇帝回了麒麟殿,正好是張和生當值,皇帝抱著兒子用風車逗著他玩,張和生便上前去小聲道,“皇上,汪含青汪總管求見?!?/br> 其實汪含青并沒有在皇帝跟前對季衡使過壞,但是真正愛著一個人,關心著他,和他在一起,心總搭在他身上的時候,別人雖然什么都沒對季衡做,但皇帝已然能夠發現他對季衡是否有好意,或者是歹意。 人的善意和惡意,其實是那般明顯。 就像小麒兒,他不看人,只是感覺就能判斷誰是愛他的,誰不愛,他就知道可以理誰,誰完全不要理。 所以皇帝只是感受到了汪含青對季衡的不喜,故而他將他調到了一個距離麒麟殿和前朝十分遠的宮殿去做總管去了,雖然汪含青曾經伺候過他的生母。 現在汪含青來求見是為何事,皇帝并不知道,但他想到他曾伺候過生母,便點頭應了他的求見。 皇帝并不愿意兒子見陌生人受驚,便讓女官將兒子抱走了,他才讓宣了汪含青進來。 264、第六十章 汪含青恭敬而規矩地給皇帝行了禮,曾經他仗著自己曾伺候過皇帝的生母,后來皇帝念舊將他提拔到了高位,他也跋扈過的,即使在皇帝跟前,也是雖有恭敬,但并無太多規矩。 但自從被皇帝打發到了偏遠的地方去,他便明白了皇帝并不如他想的那般念舊情,再說,他現在年紀已經不輕,再不搏一搏,討得皇帝歡心,一輩子恐怕也就沒什么指望了。 是以他此時是無比地恭敬虔誠。 皇帝神色淡淡地讓他平了身,又問,“是有何事?” 汪含青本來起身了,此時又跪了下去,說道,“皇上,奴婢有罪?!?/br> 皇帝愣了一下,但神色未變,“說吧?!?/br> 皇帝一直表現冷淡,讓汪含青心里倒是些許惴惴了,但他計劃此事已然很久,自然不會出錯,跪在地上說道,“奴婢前陣子往蘭臺閣去為林美人借書,正好遇到賢妃娘娘處的綠屏女官,見她正是還書回去。奴婢看她一直候著奴婢將書借了才走,就心生疑惑,后來又去看了看她到底還了什么書,沒成想其中一本書里卻夾雜著很少一些細末,看著倒像是石灰。奴婢心中覺得奇怪,就將此書借回林美人處看了。奴婢乃是蜀州人,當年因戰亂被做俘虜帶入了京城,后去勢入宮做了奴才,當時奴婢才七八歲,但是奴婢依然記得,奴婢小時曾經因誤食帶有石灰末的蘑菇而病重,差點不能救回,當時情形,便同前陣子太子殿下頗多相似。是以奴婢看到這書里的石灰末,不由就想到了太子殿下。奴婢這雖只是胡亂猜測,但也是為護著太子殿下的一顆拳拳之心,還望皇上明鑒?!?/br> 皇帝聽完,一言不發,但是整個人卻冷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