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世盛世江山[嫡子身份]_分節閱讀_170
于是許家和徐家有了更深的關系,季大人現在又和徐家之間有了隔閡,許家和季家之間產生矛盾那是一定的。 大家都知道這些矛盾,自是讓暗潮洶涌,明面上卻還是友好的親戚關系。 季衡從許大舅的那幾句話,明白許家瞞著季家應該在做別的大事,卻不知道是什么事,甚至連許七郎也是不知道是什么事的。 季衡猜測著,心里有了深深擔憂。 國家,家族的事情,比起他身體上的那點事自然是要重要得多,因為這關系著非常多的人的命運,而他自己在這些之前,就顯得太過渺小,渺小得能夠忽略不計了。 許大舅之后帶著秦氏和許七郎又回到了戲臺來,因為時辰不早,于是就請季家一家移駕到隔壁的屋子里去用午膳了。 季衡面上已經早恢復了平常,只是瓔哥兒還是年歲小,想要藏下心事,反而是目光閃爍,被季大人問起,瓔哥兒就說剛才出去吹了風不大舒服,于是午飯后,許氏就讓伺候的丫鬟帶著瓔哥兒去許七郎的屋子里午睡去了,又讓他睡前喝了些姜湯驅寒。 許氏怕季衡吹了風也不舒服,便也讓他喝了些姜茶。 季家一家在許家里待了一天,下午吃了晚飯之后才回去。 許七郎定然是被他父親敲打得厲害,他一下午都很沉默,只是默默坐在季衡的對面,兩人下棋時也是心不在焉,季衡讓他六子,他也能夠輸得一塌糊涂。 送季家回去時,許七郎一直將季衡送到了大門口,甚至想跟著季衡的馬車回季家去了,季衡將他趕下了馬車,說,“要過年了,你鬧什么別扭呢。早就是個大人了,不要再這么孩子氣?!?/br> 許七郎目光深深地看著他,又拉著他的手握了握,這才和車里的季大人說了告別辭,下了馬車,一直看著季家的馬車走遠了,才回轉回去。 對許七郎,他在季家過的青少年時代,是他最單純而快樂的一個時期,長大成人后的種種現實壓力都會讓他將這個時期更深刻地記憶在內心深處,恐怕會永世不忘,永世不忘的,還有在這個時期一直憧憬和戀慕的人,因為季衡他這個青少年時代才這么美好,也因為青少年時代這么美好,季衡才永遠會保持著這個時候的美好樣子,永遠不變。 所謂初戀,便是如此吧。那個美好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美好的人。 許七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坐在和季衡下過棋的棋盤之前,眼淚不自覺就往下掉了,從前陣子回到家之后,總覺得生活里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變得陌生,變得讓人無法接受,但是,他卻必須去接受,必須去適應,甚至必須去背負起這樣龐然大物的一個許家,如同季衡一樣,他也是再沒有任性和幼稚的資格了。 知道季衡的身體上的殘疾,知道他為什么從小就那么少年老成,似乎從沒有過真心的歡顏后,許七郎知道自己的心其實那一瞬間就老了。 他那么愛季衡,卻從來不曾想過,季衡從小到底有多么痛苦,他身上背負了什么,季衡多么痛苦又艱難地接受著自己身體上的異于常人。 他沒有為他做過任何事。 許七郎這樣想著,其實是無法接受的。 許大舅告訴他季衡的身體上的殘缺,只是想告訴自己的兒子,季衡在那樣的情況下,依然做得這么優秀,他不曾自暴自棄,也沒有變得懦弱膽小,而許七郎比他大兩歲,卻還依然是個胡鬧的孩子樣,他是沒有任何權利和資格說要和季衡在一起的。 季衡要背負起季家,而他許七郎,身上也有著許氏一族的擔子。 他是沒有資格軟弱和胡鬧的。 說要和季衡在一起也不行。 許七郎默默地流了一陣淚,在淚光中收了棋盤上的棋子,然后覺得自己必須振作起來了。 他得好好準備春闈考試,要是不能考上進士,他就得跟著父親回廣州去了。 春節期間有各種瑣碎的事情讓人忙亂,一直忙到了正月十二,朝中也就要開始做事了,元宵節時,皇帝并沒有吝嗇,宮里設了宮宴,邀請了三品及以上的京中官員入宮領宴,而且身有公侯爵位的也受邀進了宮,除了他們,還有留京的宗室也在受邀之列,甚至包括這些京中貴胄們的子侄。 因為太后娘娘已經被軟禁了,而且這元宵節,皇帝也說她身染小恙不能面見那些外命婦們,所以,女眷方面,外命婦們只是進宮給徐太妃,賢妃和邵妃請了安,沒有留宴,也就回去了。 不過徐太妃卻留了徐軒的媳婦王氏和徐貴人在偏殿里一邊賞燈一邊說話,賢妃留在那里自然是很不得勁,就借著大皇子身體不好需要照顧先回了自己的端陽宮去。 本來許氏也該帶著五姐兒進宮的,四姨娘只是一個姨娘,又身無誥命,沒有皇帝的恩準,是不能進宮看賢妃的,這一天,許氏又借口身體不好沒有入宮,五姐兒一個小姑娘,自然也不能進宮了,所以才讓賢妃一個娘家人都沒看到,在接見外命婦的碧溪殿時,賢妃心里就很是煩悶,回了端陽宮,她就更是悶得摔了一個茶杯,心想許氏肯定是故意不入宮來的。 她在宮里,還不是什么消息都偷偷給季大人傳,但是娘家卻這樣對她。 第一是不提四姨娘的身份,第二是這樣的節日,都不入宮來看看她,讓她被徐太妃以及邵妃她們看了笑話。 而賢妃走了之后,徐太妃和侄兒媳婦以及侄女也就有了很多話說,徐貴人一向是一張笨嘴,此時就直接說道,“看賢妃那個樣子,就知道是氣得不成了,她是庶女,季家的當家主母,聽說當初是極不贊成她入宮的,她不過是借著弟弟受寵,才被選進宮來了,又不過是借著弟弟的恩寵和meimei所生的大皇子才做了賢妃,自己本身是沒什么能耐的,聽說她想要提親娘的身份,反而把季家主母給得罪了,現在季家主母就直接不入宮來了。這可是真真直接往她臉上打巴掌呀??此龥]看到娘家人,臉都黑了,而且恐怕還沒法拿季家主母怎么辦呢,那可是季衡的母親,哈哈……” 徐貴人笑得很是歡暢,似乎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庶女的事實,當初能進宮,也不過是因為meimei年紀小,她先進宮來幫忙做鋪墊,以后幫襯meimei的,沒想到她進宮來一點作用沒起,meimei死了,連孩子都沒有爭取到自己的身邊養著。徐家也是對她失望至極,所以徐軒的媳婦王氏就直接說道,“賢妃雖然臉上不好看,但是好歹有個名目說是要去照顧大皇子呢?!?/br> 大皇子三個字讓徐太妃和徐貴人表情都不怎么好了,王氏就又說道,“姑母呀,徐家女兒生的皇子,怎么能夠讓季家的女兒養?!?/br> 徐太妃自然也是這個意思,徐貴人點頭附和道,“是呀。不知皇上怎么想的,不將大皇子抱給我養,卻給她養?!?/br> 徐太妃和王氏都沒有理睬她,反而都深思起來。 徐貴人不甘寂寞,就又說道,“我呀,聽人說,皇上雖然是時常去賢妃那里,但是從不留宿,這季衡才從江南回來多久,倒是就被皇帝留了好幾次了。有人從勤政殿里傳出的消息,去年皇帝招季衡入宮留了一晚,床上到處都是血,雖然皇上說是他手上傷了流的血,但收拾的大宮女暗地里說很像處子血呢?!?/br> 徐太妃覺得這已經是老黃歷了,沒什么好說的,連王氏都說,“誰都知道皇帝和季家那位公子的事情,但是現在誰都不敢說呀?!?/br> 說到這里,王氏甚至笑了一下,道,“這次宮宴,因可以帶子侄輩入宮,據說有好幾位大人,專門要帶族中的漂亮少年呢?;噬虾媚呛?庭,都好成了這般模樣,朝中已經有人投其所好了,夫君每說起此事都是很是惱怒?!?/br> 徐貴人一向是不受寵,所以大家都說皇帝好后/庭花,反而緩解了她不受寵的家族壓力,就笑道,“皇上不在后宮播龍種,這下宮里的女人都生不出兒子來,meimei生下的大皇子,反而是最矜貴的?!?/br> 徐太妃于是做了總結陳詞,“還是得把大皇子從季家女兒那里抱回來養才是?!?/br> 相較于碧溪殿的冷清,鳳翔殿卻是十分熱鬧的。 這次皇帝的確是明確地說了大臣們可以帶子侄輩入宮來,這么說,是為了讓季衡能夠名正言順地入宮。 季衡其實一點也不想來領這個宮宴,春闈在即,他還想再做些準備,這總是好的。 但是皇帝專門讓了太監上季府去說了讓他入宮,于是他不來也不行了。 他現在是對皇帝有些怕了,倒不是怕他這個身份,而是怕他這個人,皇帝知道了他的秘密,在他面前又總是要和他談情說愛,這實在是季衡不能承受的,他只想躲開,卻又是身份所限,沒法躲開。 季衡知道自己對皇帝并非無情,但是卻并不是皇帝那樣的男女愛慕之情,若是能夠用才學,用忠誠,用勤懇來回報皇帝的厚愛,那就是他的理想狀態了。 季衡從江南又回京城,見過他的人沒有多少,所以這次他甫一在鳳翔殿里出現,本來在各成團體說話的大臣及其后輩們,便都被提醒著有一瞬間的停頓,或者正大光明打量季衡,或者偷偷打量,也有不屑看他的,反正是人人都因他而受了一下影響,然后才又開始各行其是起來。 畢竟季衡只是個毛頭小子,又是和年輕的皇帝保持著那樣的關系,傲氣的大臣們都要自恃身份的,不會讓自己去專門注意他。 不過,注意過季衡的,也都不得不承認,此人的確是人中龍鳳,有著其父季閣老的沉穩和氣度,又有著好女也難敵的漂亮臉蛋,大約更出色的是通身的如殿外月色般的高華氣質。 如此的一個人,并不怪皇帝怎么就被他迷住了。 157、第二十六章 季衡怎么感受不出他入殿后殿里氣氛上的變化,不過他覺得自己活了這么多年,唯一長進的就是臉皮變厚了,因此什么都能夠保持淡定。 他就裝傻充愣地表現得完全不知道別人在打量他,只是鎮定地四處打量找人,想找趙致禮,只見這闊大的殿里,來了已經有二十來位朝中高官權貴,又有些年紀尚幼的年輕人,高官們都是穿著朝中禮服,年輕人們大多是沒有官位的,就穿得是十分的鮮妍,讓季衡覺得詫異。如此人來人往的,一時要找到想找到的人卻很有些困難。 他還沒找到趙致禮,倒是被走過來的徐軒給堵住了,季衡客客氣氣地對他拱手行了禮,“世子殿下,有禮了?!?/br> 徐軒在外去帶了數年兵,雖說別的方面也有長進,但季衡覺得他長進最大的就是學會了將一張俊臉板成了一塊鐵板,徐軒淡淡回了季衡一禮,說,“近來都沒見過面,你這次會下場春闈吧?” 季衡笑了笑,說,“正是,有勞世子關注了?!?/br> 徐軒倒沒什么好說了,他本也沒什么和季衡說的,只是看到季衡在,他總要過來和他說幾句,所以才這么將他堵住了,這下無話可說,就只好沉默了。 季衡倒一直是笑微微的,看季大人在和幾位別的大臣說話,他也就和徐軒禮儀周全地告了罪,去到了季大人的身邊,和同季大人關系交好的大臣們見禮。 殿里宮樂悠揚,熏香裊裊,漂亮的各式元宵燈掛在檐下,將這鳳翔殿點綴得如同是在仙境中,宮侍們穿梭其間,案桌上已經擺了好些看盤和點心果品,宮中藏酒也被擺上了桌案。 季衡始終是沒有找到趙致禮,之后才突然明白過來,恐怕趙致禮是沒有進宮來的。 季衡心里因此雖說是不悲不喜,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情緒波動,腦子里卻還是要想,趙家在以前可是那么大一個龐然大物般的家族,現在真的是委頓了呀。 不過想到紅樓夢里的榮國府和寧國府,哪里不是一遭就大廈傾了呢。一切不過是皇帝的一個念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