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世盛世江山[嫡子身份]_分節閱讀_119
以前高傲而目中無人的郡主,聲音里帶著焦躁,聽著的確有點像瘋言瘋語。 院門口的守衛道,“不要鬧,再鬧就打人了?!?/br> 甚至拿著手里長長的棍子往里面捅,趙致禮看到,臉黑沉了下去,一聲大喝,“你們在做什么。她即使被關在這里,還是這個家里的四奶奶,由得你們欺辱嗎?!?/br> 幾個守衛被嚇得噤若寒蟬,趙致禮走過去,每個人給了一腳,把他們踢得都趕緊戰戰兢兢地認罪。 趙致禮從柵欄門看進去,只見里面黑洞洞的,只從一間小屋里有燭光散發出來。 趙致禮說,“把門打開?!?/br> 守衛沒有猶豫,將門打開了。 里面的人想來也都聽到了趙致禮的聲音,便并沒有再鬧。 趙致禮走了進去,只見這是個很小的院子,只有三間房,想來也是,德馨院不是主院,這里的廚房院子,還是楊欽萱來了之后,吃不慣趙府的大鍋飯,讓修的,然后做淮揚菜吃。 楊欽萱披散著頭發站在中間的那間房門前,在深黑的夜里,只有門口的風燈點點的光,看著趙致禮。 趙致禮道,“郡主,聽說你找我?!?/br> 楊欽萱笑了一聲,笑得很淡,倒不像是發瘋,她轉身進了房里,說,“我早就不是郡主了?!?/br> 趙致禮猶豫了一瞬間,跟著楊欽萱進去了。 108、第九十章 楊欽萱坐在房里的桌子邊,房里只有一個暖盆,點著一盞蠟燭,在這冬夜里,房間里也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房間里倒是打掃得很干凈,只是帶著一股讓人難以忍受的潮氣和腐氣。 趙致禮進去后,楊欽萱就說,“四爺,請坐吧?!?/br> 這是楊欽萱第一次這么叫趙致禮,以前都是直呼其名。 趙致禮坐到了楊欽萱旁邊的凳子上,楊欽萱就讓碧芝倒熱茶,那是只陶壺,放在暖爐上的,碧芝給兩人倒了熱茶,就躬身退了出去,還把門給帶上了。 碧芝是楊欽萱帶進府的丫鬟,雖然楊欽萱現在已經這么落魄了,她還依然謹守著做丫鬟的禮儀和規矩,倒是難得。 趙致禮端著茶暖手并沒有喝,說,“郡主找我有什么事?” 楊欽萱攏了攏頭上披散的頭發,她穿著半舊的寶藍色夾襖,原來顯得微圓的面龐,因為瘦了,下巴都尖了起來,臉色暗黃,握著水杯的手指則顯得枯瘦。 不過管事mama說她發瘋,看來倒是不實的。 楊欽萱恐怕從生下來都沒有現在這么冷靜和正常。 楊欽萱雖然已經沒有了郡主的封號,又成了階下囚,倒并不顯得落魄,她身上的骨氣和傲氣都還在。 趙致禮看著她,心想她是要求自己給她好一些的待遇,還是送她去廟里清修呢。 但楊欽萱卻并沒有說這些,她看著手里升起裊裊水汽的杯子笑了笑,就抬起頭來對趙致禮說,“咱們也算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了,更何況我還懷過你的孩子?!?/br> 想到那被自己踹流產的孩子,趙致禮的心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地疼。 他雖然什么都沒說過,但是想到那個孩子沒了,他還是很難受的。 趙致禮道,“你有什么事,就說吧?!?/br> 楊欽萱盯著趙致禮看,“大半年不見,你長變了一些?!?/br> 趙致禮說:“你也變了很多?!?/br> 楊欽萱又笑了一笑,“遭遇家破人亡,而且我的夫君帶兵打我的父親,我怎么會不變呢?!?/br> 趙致禮其實對自己是楊欽萱的夫君這件事,總是有些茫然的,他只記得他下杭州去接親,記得在府里,兩人穿著大紅的喜服,拜天地,然后呢,然后就沒了,沒有夫妻之間的恩情。 楊欽萱看趙致禮一言不發,就又說,“我是在杭州出生的,出生不久,長到四五歲,我就知道父王想要謀反,母妃和他吵架,讓他不要行如此不義之事。這歷朝歷代,有多少藩王造反成了的,而我父王,只是有那個心氣,沒有那個機遇和魄力,成不了。父王很生氣,就說一定要成給她看。我母妃看父王一心謀劃想要做皇帝,就很擔憂,但是勸解無用,最后她就病了,病了之后求父王,父王也是不聽,母妃死了之后,他更是一門心思想要謀反,我們眼睜睜看著,也只是他手心里的棋子而已?!?/br> 說到這里,楊欽萱目光迷離,像是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也許我是女兒家,心氣沒他們那么高,父王說將我許配給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想用我換你家的支持,要是你家真的愿意和父王聯合,他的帝王夢倒是可以成的。只是,太后娘娘說要父王將我大哥送進京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你家是要我大哥進京做質子,恐怕聯盟是不成的。父王自然不愿意送大哥進京,就送了四弟來做質子,四弟就是個孩子,從小到大沒有吃過苦頭,卻要來做質子,可憐啊?!?/br> 楊欽萱的語氣很淡,淡得要聽不出里面的悲傷。 她繼續說道,“我當時有好好想過了,如果我嫁進你家里來,你愿意對我好,我就好好做你的妻子,孝敬公婆,撫養孩子,忘了自己是吳王府出來的女兒的事,但是,你為什么就不對我好一點呢。我千里迢迢到你家來,第一晚,你揭開我的蓋頭,就那么冷淡地看著我,自顧自地就睡了,你知道我多心寒嗎。如果這一生注定就要這么過,我寧愿我父王打進京來。其實我也看清楚了,現在的皇上可不是一般人,你家這榮華,想來也不會長久。我四弟為何會行刺皇上,不過是我給了他一把匕首。其實,無論他是否行刺,他都是逃不掉一個死的,行刺了皇上,無論成功與否,倒都能打破僵局了,要是皇上死了,我父王趁亂攻打進京,要是他沒死,皇上定然也惱羞成怒了,父王也可以順勢而反了。再說,要是皇上死了,你家里也正好松了口氣,你以為我沒看出來嗎,太后娘娘巴不得皇帝趕緊出事呢?!?/br> 趙致禮皺眉看著她,說,“你果真是瘋子?!?/br> 楊欽萱笑了一聲,“有我這么清醒的瘋子嗎。從我母妃過世,我就知道,我這輩子不會有個好。嫁給你了,就更是全完了?!?/br> 趙致禮道,“你今日叫我來,就是要說這些?!?/br> 楊欽萱道,“自然不是,今日是除夕,咱們也是成過親有過肌膚之親的,是一家人,我一個人過多寂寞啊,你不該來陪我一晚嗎?!?/br> 趙致禮覺得她挺可憐,但是也只是這么覺得而已,他本來以為楊欽萱是個瘋婦,這反而是好的,但現在聽她這么說,才知道她是個危險的人物,以前她多疼愛楊欽濟啊,最后卻也是她慫恿了楊欽濟去刺殺皇帝。 趙致禮站起了身來,道,“我沒時間陪你?!?/br> 楊欽萱笑了一聲,“真的沒有嗎?!?/br> 她說著,起身去床頭格子上拿了一個小匣子在手里,趙致禮一看過去,就怔住了,說,“怎么會在你這里?” 楊欽萱道,“我看著有意思,就拿來了?!?/br> 趙致禮厲聲道,“還給我?!?/br> 楊欽萱要將匣子打開往暖爐里倒里面的東西,“你到底要不要陪我一晚?” 趙致禮氣得不行,幾步上前,在楊欽萱沒來得及將里面的東西倒出來時,她已經被趙致禮一把掀翻,趙致禮搶過了那個小匣子,居高臨下瞪著楊欽萱,道,“你這是偷盜?!?/br> 楊欽萱狀若瘋狂地笑了起來,“是你自己不藏好,夫君的情信,我拿來看看,算是偷盜嗎?!?/br> 趙致禮皺眉瞪了她一眼,“你真是瘋了?!?/br> 說完,他就往門外走,要到門口時,他又停了下來,看著還在地上不爬起來的楊欽萱,“我會讓將你轉到一個更好一點的院子里的,你這樣安穩地過一生,難道不比你已經喪命的兄弟和meimei們強嗎?!?/br> 趙致禮抱著那個小匣子走了,出去后又掀開匣子蓋子看了看里面,發現信都在,才松了口氣。 其實根本就不是情信,只是平常和季衡交往的信件罷了。皆因季衡總會在信下面畫一些平常難得一見的讓人捧腹的東西,他才將這些信收藏了起來而已。 趙致禮出了院子,管事mama還等在外面,看趙致禮拿了個匣子出來,就很好奇。 趙致禮卻沒有理睬她,只是疾言厲色地說道,“雖然她現在被關在里面,但是生活上卻不可怠慢,家里別的奶奶有的,難道你們還克扣她的。她畢竟是主子,你們別太過分了?!?/br> 管事mama忙不迭地應了,趙致禮在家里和定國侯也敢唱反調,為人又很兇,沒有人不怕他。 趙致禮沒有再回水榭上去聽戲,而是回了自己的住處致理齋去。 外面正是煙火滿天,鞭炮齊響的時候,突然有人跑到他的院子里來,對他的小廝趙墨說了幾句什么,趙墨就飛快地闖進了趙致禮的書房,“四爺,四奶奶不好了?!?/br> 趙致禮愣了一下,問,“怎么了?” 趙墨道,“四奶奶割腕自殺了,又在她的院子里放了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