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世盛世江山[嫡子身份]_分節閱讀_28
桌上得有四五十來道菜色,都是精致的。 據衡哥兒所知,太后的專門的膳房,里面的廚子就有近兩百人,以菜肴精細著稱,從太后的膳房出去的老廚子,即使只是去指點一下別的權貴家的廚子,在京城里也是十分搶手的。 許氏也很注重吃,和達官貴人家的家眷結交的時候,經常會談論起這個話題,是以她知道,然后衡哥兒才知道這些。 因為是在太后跟前,其實也不能隨意吃,只是低眉順眼地慢慢吃了一點,看到太后放了筷子,他們也就要跟著放了筷子了。 飯后時辰也就不早了,太后消消食要午睡,幾個少年也就要離開了。 皇帝念念不舍地和太后告別,說下午的騎射課完了,再來和太后說話,太后也很慈愛地交代他要注意身體,騎射課出了汗,要趕緊換衣裳這些。 兩人母慈子孝了不短時間,皇帝這才帶著幾個人走了。 幾個人走后,太后回到自己的臥房里去,坐在梳妝臺前,她身邊的貼身宮女結香為她整理發髻,取掉上面的精致華貴的頭面,太后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然后同結香說道,“小皇帝已經要長大了啊?!?/br> 結香低眉順眼地輕聲說,“皇上他愛重著娘娘您呢?!?/br> 趙太后嘆道,“他畢竟不是哀家的親生兒子?!?/br> 結香說,“皇上剛出生就被抱去給當時劉貴妃養,劉貴妃又是個病秧子,您當時和劉貴妃是交好的,劉貴妃帶著他來拜見您時,他對您比劉貴妃還親呢,那時候他才多大,當時親,那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歡您。再說,皇上他哪里能不愛重娘娘您呢。當時他當上皇上,還不是娘娘您在身邊手把手教他?,F在朝堂上李閣老勢大,他什么都要仰仗著娘娘您……” 結香聲音輕柔,聽著倒像是催眠曲,太后怔怔看著鏡子,說,“他要在宮里好好的,還不都得看哀家的。朝堂上也是,他不指望著哀家,他能做什么。再說,他還小呢,十一歲,能做什么,也是哀家想得多了。這幾日做夢,夢到好幾次,他的生娘直勾勾盯著我?!?/br> 結香聽到這個,就趕緊說,“皇上從出生就沒在當年易貴人跟前養過,皇上對易貴人又有多少感情呢?!?/br> 太后道,“你呀,這話說起來是安我的心罷了,當年他才當上皇上,朝中有大臣上書要給他的生母加謚號,他不就答應了?!?/br> 結香因她這么說,倒是一笑,輕聲道,“奴婢記得當時是平國公帶頭要加謚號,后來也是內閣不顧您的意思,就讓加了?;噬夏菚r多小,一句話都沒說呢。他那時候,這些事懂得都少。娘娘,您想這些有的沒的,反而又發頭疼的毛病。您這幾日夢到易貴人,要不,又去請高僧進宮來念念經?!?/br> 太后垂著眼想了一陣,才笑了一笑,說,“他現在什么都得靠著我,我又想這些做什么,請高僧的事,好好去辦吧?!?/br> 結香已經幫太后將頭上的頭面都收拾好了,又把頭發改成一個松松的墮馬髻,伺候太后睡午覺的時候,太后又輕聲和她說,“今日看那個季衡,年紀小小的,的確是長得好看?!?/br> 結香笑著說,“那才□歲吧,等再長大一些,男孩兒畢竟不是女孩兒,也就沒有女孩兒的好看了?!?/br> 太后也是一笑,道,“刑部左侍郎,寄道恭,這個人,哀家對他倒是有些印象,記得是個極嚴肅死板的人。也難怪,兒子性子也被教養成那樣。不過到底是長得好看,現在哀家看到好看的年輕人,也愿意多看看了,好像自己也能年輕一點?!?/br> 結香道,“娘娘,您還年輕呢?!?/br> 太后只是在心里嘆了口氣,雖然才三十多歲,的確算不得老,但是這一生,也就只能這樣了。 26、第十章 第一場雪 衡哥兒在太后宮里沒吃飽,不過下午的課也要開始了,回了勤政殿偏殿去,在一間用于休息的房間里,由抱琴伺候著換上了騎射裝。 這是許氏之前就為他準備好的,但是一直沒穿過,現在冬日穿,就稍稍有點顯小,寶藍色的騎裝,外面披上一件墨綠色的斗篷,因為他皮膚白,看著就像個仙童,秀美得不像真人。 去演武場的路上,小皇帝沒有和他們一起,趙致禮便故意走在他的旁邊,一邊仔細打量他,一邊說,“你胳膊還酸著嗎?” 當然是還酸著的,但是衡哥兒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回答。 趙致禮笑了一聲,“林師傅還是會讓你跑步用小弓,你今日定然比昨天難熬?!?/br> 衡哥兒一本正經地冷淡說,“習慣了就好了?!?/br> 趙致禮臉上的笑隱去了,嘀咕了一聲,“你什么時候能不這么無趣?!?/br> 衡哥兒臉上神色一點也沒有變化,道,“我本來也不是為了逗趣而進宮來的?!?/br> 趙致禮撇了撇嘴,哼了一聲懶散道,“你最大的用處,就是為了逗趣?!?/br> 說著,還故意要伸手捏他的臉,衡哥兒趕緊往旁邊讓開了,徐軒走在衡哥兒的側后面,衡哥兒一時沒注意,這一讓差點撞到他身上去,于是被徐軒推了一把,徐軒是平國公嫡孫,平國公徐家也是靠軍功一直維持著至今的顯赫,家中子孫自然不會是繡花枕頭,徐軒的力氣不小,而且沒想到衡哥兒那么弱不禁風,一把將衡哥兒推得撞到了曲廊上的柱子上,把衡哥兒撞得頭都暈了一下。 徐軒和趙致禮都愣了愣,趙致禮看向徐軒道,“以大欺小,倚強凌弱?!?/br> 徐軒則紅了臉,看向已經自己站穩的衡哥兒,有些氣勢洶洶地問,“你怎么樣?!?/br> 他從今日早上來宮里,就一直神色不善,在太后宮里都是板著臉的,這時候臉色就更不好,衡哥兒揉了揉被撞到的額頭,“沒什么事?!?/br> 徐軒于是朝趙致禮冷哼了一聲,說,“不要再在我的面前調戲人?!?/br> 說完,又瞪向衡哥兒,“佞幸之流?!?/br> 然后大踏步快速走了。 衡哥兒被他這句話氣得面色鐵青,心想姓徐的,我還從來沒真正和誰生氣,而你又是個小孩子,但真要被你惹生氣了。 趙致禮則是似笑非笑看了衡哥兒一眼,跟上徐軒,說他,“皇上沒在跟前,你就欺負季衡,等皇上在的時候,你也這么對他試一試?!?/br> 徐軒則冷笑道,“你以為我不敢。再說,我這是欺負他嗎?!?/br> 衡哥兒在心里覺得很厭煩,但是還是只得跟上去了,而且慶幸抱琴沒有跟來,不然抱琴看到了,即使不替他這個主子出頭,說不定回家了經不起許氏或者季大人的追問,就將這些事情說給他們聽了。 佞幸,佞幸,衡哥兒在心里念了兩遍這個詞,心想這可不是簡簡單單就可以做成的,徐軒小小年紀,別的不想,倒是在琢磨這個詞了。 小皇帝的心思那么深,對于鳩殺了他生母的太后都能那么親熱,現在,小皇帝對他一個小孩子故意表現出喜愛之意,那就真是太有深意了。 下午的騎射課,衡哥兒果真是跑了步又讓去練箭,不過因為他手上的傷在練箭的時候太痛,林儀也并不是太苛刻的人,便叫了他身邊的一個小教頭教衡哥兒練最簡單的拳腳,好在衡哥兒只是不喜歡劇烈運動,不是沒有運動細胞,所以學起拳腳來還算像模像樣。 時間一日日地過了,衡哥兒進宮做伴讀也進入了正軌,因為接近年下,季大人也忙得很,家里許氏也忙得很。 入冬的第一場雪是在十一月上旬才下,入夜下雪時,衡哥兒還沒有睡,在自己暖和的書房里開夜車學習功課,因為宋太傅講課總是引經據典講很多旁門知識,于是衡哥兒每天不僅要跟著宋太傅的課程進展學習,還要自己看史書,每日比現代的初三備考生也差不多了,許氏很心疼他,但是也沒有辦法。 這晚他就是在明亮的燈下對照著另外幾本史書看資治通鑒,許七郎不愿意回自己的房里去,因為白天衡哥兒都在宮里,故而傍晚回來,許七郎就要和他膩在一起。 許七郎因為衡哥兒看書,他自己也不好去玩了,便坐在衡哥兒對面看起書來。 外面下雪的聲音開始還很小,等大起來了,許七郎才聽到聲音,于是放下書,小心翼翼怕打攪了衡哥兒,人從炕上下去,撩開門口厚重的簾子,外面有伺候的丫鬟,小丫鬟荔枝對他說,“表少爺,下雪了?!?/br> 聲音沒敢太大,怕把衡哥兒吵到了。 許七郎雖然去年已經感受過北方的雪了,但他是南方長大的,還是很新奇,高興地道,“我聽這聲音就像下雪?!?/br> 荔枝也是南方帶來的小丫鬟,兩人跑出大堂門口去,站在檐廊下,看潔白的大雪在府里的燈光里靜靜地往下落著,沒有風,落得那么安靜,只有在掉在瓦上和樹枝上的時候才有一點聲息。 這景致太美了,他甚至忘了寒冷。 這無邊美景,他都希望身邊有另一個人也感受到。 很快,他反應過來,又跑進了屋里去,衡哥兒還在認真看書,他一把將衡哥兒從他身后抱起來,衡哥兒一驚,“七郎,你又犯什么混,干什么?!?/br> 許七郎笑道,“外面下雪了,沒有風,靜靜下雪好漂亮?!?/br> 衡哥兒愣了一下,許七郎風風火火地將他放到地上,看他穿上鞋子,自己就把他拉出了房子。 衡哥兒站在檐下,看著鋪天蓋地的安靜的落雪,也被這大自然的美麗景致震撼到了。 府里已經歇下了,即使有人起來賞雪,也沒什么聲息,許氏本來睡下了,但是她會習慣再醒來叫兩個孩子吃宵夜和睡覺,所以她一會兒也起來了,才得知下雪了,兩個孩子還在院子里看雪。 因為雪大,院子里的青石板上已經鋪了一層雪白,臘梅樹上的臘梅花才剛剛打著花苞,但是已經有冷冽幽香若隱似無地進入鼻腔里來。 衡哥兒跑進院子里去掰了兩枝臘梅下來,許氏披著衣服在門口看到,就哎呀了一聲,朝外面道,“這么冷,你們這是不要命了?!?/br> 許七郎過去將衡哥兒拉進屋,衡哥兒頭上肩膀上都沾上了不少雪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