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難堪
國慶假期,許岸和安亦一塊坐動車回綏南。他們打小就是鄰居,門對門。安亦還在小學時,就喜歡跟著這個一求百應的小哥哥玩耍。 在家吃不到的零食,他會偷偷帶給她。不想寫的作業,他會努力做出惡狠狠的表情過來監督。是記憶里鮮有的,對她釋放善意的人。為了保證他不被人搶走,她奮力的跳級,和他同班。最后,就差一步,就能為自己贏得一個未來。 二人行李帶的不多,許岸左右肩膀掛著兩人的雙肩包。到了小區門口,安亦接過來,許岸悵然嘆氣,“安安?!?/br> 安亦回了個不想再給你添麻煩的表情。 沒錯,她,是許岸的麻煩。 裝巧扮乖久了,她甚至會真以為自己是個幸福家庭嬌養出來的小甜妹??上?,事與愿違。 回到家里,林梅穿著純棉睡衣,吊著兩側絲瓜胸。整個人透露出被泥沼侵蝕的麻木,毫無生氣。 見到安亦和許岸前后回來,說起話也是酸勁十足,“看來跟著你媽我,本事沒少學,吊著了老許家的那個金疙瘩,走路都帶風呢!” 安亦冷著臉,自顧自的在房里裝些日后要用到的東西。若不是不想和簡司過多牽扯,她根本沒打算回來。 從臥室跟著出來一人,身形偉岸,目光yin邪。眼神飄忽游蕩在客廳和安亦的臥室之間。 安亦將抽屜整個拉出來,翻了幾輪,泄氣的松下肩膀。 內褲,又不見了。 作案的人,顯而易見。她疏冷的眸子,兀自燃起怒火,近日在簡司身上受到的所有的侮辱,瞬間被這點情緒澆筑的騰飛而起。 她抓起手邊的臺燈,沖出屋外,對著男人的腦袋奮力一擲。男人早有防備,偏頭險險躲過。 “鐘強,你他媽再偷我東西,我弄死你!” 鐘強身形一滯,余光見林梅一副看戲的表情,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心下不由一喜,膽子大起來。 “你胡說什么?”他個子高壯,壓根不怕柔弱瘦條的安亦使用武力,“怎么跟你繼父說話的?誰,誰偷你東西了?” 這樣的場景,在這個家里發生過無數次。 鐘強,不是林梅帶回來的第一個男人。也不是第一個,試圖把手伸到安亦身上的男人。 林梅無聊的打了個呵欠,摸了包小蛋糕出來填肚子。 “吵夠了就滾,”她嗓子還有些嘶啞,“人家許老板要是知道你這么個德性,哪還敢讓寶貝兒子娶你?” 安亦著實無法再待下去,索性背包出門。 鐘強揉了揉發硬的小腹,湊到林梅身邊,手在她腿根打轉。林梅了然的斜他一眼,點燃根女士香煙,“急什么,早晚都是你的人?!?/br> “嘶,”鐘強色氣的舔舌,“媽的,看著那張臉,就想壓底下cao!” 他在剛進入這個家里,偷窺過安亦洗澡。雖然那丫頭防備心重,耐不過,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有的是辦法搞到她的裸照。 難得坐在一起吃飯,會當著她的面打手槍。她在房里寫作業,他就往死了cao林梅,嘴里還“安安,安安”的叫著。別提多刺激。只是現在人去了海川,他的心也被勾去了海川。 林梅扯開他的手,“這個月的錢,你還沒給呢。那丫頭多的是人想要,你要出不起那價錢,趁早滾蛋?!?/br> “別介呀,”鐘強急了,“價錢好說,好說?!?/br> 安亦提前回了學校,許岸在電話里沉默良久,說,你注意安全。 許家叁口,對林梅的職業和品性了如指掌。貪婪,冷漠,自私自利。世上就是有人,掰開揉碎了也找不出一絲優點。 安亦明白,自己的骨子里和林梅一個樣??伤贸C飾,懂得用更高明的方法獲得利益。那個家,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假期第五天,許岸也來了。還帶著重感冒。 “生病了會特別想你,”他窩在安亦頸間,蹭著她的頸窩,“別趕我走?!?/br> 許父許母竟放了他出門,也不知道這個小呆子為了見她,做了些什么。 “呆子,”安亦探著他的額頭,還是燙手,“去掛瓶水,好得快?!?/br> “去我宿舍吧!”許岸悄聲說,“他們都不在?!?/br> 其他叁個人,旅游的旅游,回家的回家。 安亦心疼他,點頭答應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去了。 放假期間,宿管阿姨較為松懈,戴著眼鏡專心嗑瓜子,追韓劇。安亦無需隱藏,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四人間里,起先是僅留許岸那一塊潔凈之地。簡司入住后,倒像起了某種威懾作用。整個房間光潔如新,大伙都老老實實維持宿舍衛生。 安亦等來了外賣,將飯盒一個個打開。許岸可憐巴巴的趴在欄桿邊,像極了只可愛的京巴。 “你躺回去,”安亦繃不住笑了笑,“我上來喂你?!?/br> 許岸登時來了勁兒,往里縮給她騰地方。安亦端了粥上去,一勺一勺喂到他嘴里。他的手機在枕邊接二連叁的響,許岸視若無睹。 “有消息就趕緊回?!卑惨嗄眉埥o他擦嘴。 “宿舍群,”許岸搖頭,“不小心說漏嘴了,正在群里罵我呢?!?/br> 大浪說,他這是把狗按在鍘刀下生殺。 安亦心下忐忑,某狗逼最好沒看見,最好別瞎搞事。 只是,天不遂人愿。她下床去扔餐盒,一條微信飛進來。 簡司:從宿舍滾出去。 安安:狗逼! 她要是在簡司面前裝孫子,她自己都要唾棄自己了。還不如撕破臉皮,罵罵他也是挺爽的。 簡司放下手機,許岸這么多年,真是被這女人耍的團團轉。大傻逼,欺負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十一之后,安亦私下接的活要開始趕稿。有個人微博私信里和她談了個大單,畫二十四節氣的擬人插畫。價格開的漂亮,時間緊迫,雇主要求嚴苛點倒也能接受。 周一時,焦陽在群里通知晚上六點半去開例會,讓大伙別遲到。她帶了畫本過去,以防有什么構思突然蹦出來。 宣傳部內部的小會,大家都比較懶散。女生偏多,稍稍對焦陽哼一哼,他也不會記遲到。 于是,當他們不慌不忙有說有笑的走進會議室,看到前端坐著的簡司神情莫測時,所有人一剎那冷汗涔涔。 “原來宣傳部,把例會這么不當一回事兒?!彼麤]起身,與生俱來的優越感使這話聽起來格外刺耳。 “焦陽,”被點到的焦陽本就怵他,這會更慫了,“你的帳待會再算,先開會?!?/br> 領導生氣,小弟遭殃。會議氣氛十分壓抑,安亦夾著尾巴做人,把畫本當做會議記錄本攤開,在隊尾坐下。 焦陽還是一貫的先為大伙傳達院里的文件,各類典型的學習精神。然后講些假大空。 都是些捂著耳朵,都能猜出的內容。安亦思緒有些飄了,她的二十四節氣畫到谷雨,人物修的不是特別滿意。畫本上寥寥幾筆勾勒出畫面結構,人物動勢描出框架。 一旦投入作品,她很難分心到其它事上。一片暗影投在紙上,隨之,一只熟悉的大手從前方抽走了畫本。 “唔,”簡司頗為贊賞的點點下巴,把畫稿翻轉面向前方,“請部長說說,你能從這本工作筆記里看出什么來?” 會議室死一般的寂靜,焦陽啞口無言。安亦在眾人的圍觀下,望著簡司幽冷的提起嘴角,那雙好看的手“嘩啦”一扯,兩下便撕掉圖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