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黑_第32章
換衫洗漱更不用說,連同鞋襪一同,幾乎十分鐘搞定??吹蒙性诖采蠐Q衫的黎雪英目瞪口呆。 辛默看出他眼中的驚訝,與他解釋:“我契爺在時養成習慣,起床十分鐘內拾掇妥當。別看我屋亂,找什么東西統統在腦中,兩分鐘內都能找出?!?/br> “好犀利?!崩柩┯⒂芍再潎@。 辛默最終沒忍住,湊過去在他唇角又是啜吻:“乖仔,以后犀利的更多,讓你慢慢知道?!?/br> 夏日天光早,兩人出門時遠處已蒙蒙亮,剖出魚肚白。 晨早的風是一天最新鮮氣味,辛默著寬松黑T,七分褲,頭戴摩托盔,身后還有靚仔抓緊他腰間的衣,他像任何一個于這座城市中飛馳而過的青年,在這一刻永遠擁有無限的生命力和青春。上帝賞他兩份運,要對得起揮霍才夠味。 送黎雪英到家門口,時間還夠,兩人又要話別許久。 最終還是被辛默手機鈴打斷,劉方方在那頭火急火燎:“默哥,回身啦!有大人物來?!?/br> “大人物?我正跟大人物在一起,你那邊又是什么大人物?”辛默拖過黎雪英的手,話到這里細細瞧他。 黎雪英話他不知羞,縮回手要他正經點。 “楊伯公你還記不記得?”劉方方在電話那頭急道,“淺水灣!楊伯公!” 辛默即刻收斂神色,靜靜聽那邊劉方方又話過幾句,低沉回應:“好,明白,OK,我馬上回?!?/br> 黎雪英見他忽地色變,擔憂有變故,辛默卻同他解釋,是一位太久不見的故人,還是他長輩,黎雪英這才放心。 “我必須要動身回去,你好好休息?!毙聊謬诟浪?,“掛心我記得call我啊?!?/br> 黎雪英站在路邊,直等到他走后,才提著給家姐和阿爸買回的流沙包和菠蘿油,慢悠悠進了屋。 他放輕腳步,因天色還早,生怕攪了阿爸和家姐的休息,誰知等他開門,才發現一屋中坐滿人。 黎鵲面色不虞,坐在桌邊,而家姐面色焦急擔憂,正與什么人通電話。而黎鵲身邊還做了位年長者,同樣臉色不好,但這些都不并不第一時間吸引黎雪英注意力。 只因他的目光在第一瞬間被站在那位年長者身后的于輝引去。 于輝還身著昨日那套衣衫,稍顯凌亂,臉上掛彩,神色不忿,別說旁人,連黎雪英常與他接觸都看出狼狽。于輝雖本性惡劣,卻不同于劉培明,通常里子做不足,面子也會做足,端的衣冠敗類,不外如是。然今天他連面子也扔掉,又尋到家中,黎雪英第一時間便想起昨晚的喝酒誤事。 隨他開門而投來的是四道目光,擔憂的,不悅的,陰沉的,以及幸災樂禍的。 幸災樂禍不用說,那目光自然來自于輝,他雖面上藏得很好,黎雪英還是一眼便能辨認。 最掛心的無非是家姐,見細佬回來便立馬迎接上去:“你昨晚又跑到哪里去?怎么一晚不見人?” “我說什么,看來黎先生是多慮。瞧瞧,你阿仔不但安全無虞,還孝順地給你們買回早膳?!弊诶棂o身旁的男人音腔怪調。 黎鵲將手中茶碗在桌面一磕,聽得出已動怒:“你跑哪里去?” “我清晨醒來早,去買過早餐?!崩柩┯⒂差^皮說道。 “他扯謊?!庇谳x忽然發話,“那套衫我認得,昨晚在迪廳就是這套,你不要抵賴?!?/br> “看來你還不明發生什么事?!崩棂o叩響桌,面色更難看,“于先生大清早一狀告我這里,我還權當他點錯將。說你昨晚和古惑仔到迪廳胡鬧,還打傷你的同學于輝,還辱罵他,欺負他,說得是不是真?今天你要有半句謊話,就不要進門!” “阿爸!”身旁的黎莉實在看不下去,一心充當和事佬,“事實究竟怎樣還未講通,先問問細佬昨晚發生什么再做判定吧?!?/br> 可黎雪英的確無話可說。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于輝竟真的瑕疵必報,竟連帶家里人追到自家門口。這事同阿爸攤牌,必定將身后的辛默也引出來。 昨晚兩人都喝醉不假,但黎雪英記憶清楚,辛默也只對于輝下過那一拳。至于辱罵欺負,純屬無稽之談。 “昨晚我的確去過油尖,也確實去過迪廳,但是為找朋友,沒想到碰巧遇上于輝,他喝醉,我招架不住,我朋友鬧個烏龍,當他欺負我,所以出手。后來我做和事佬,同朋友便一起離開?!边@番話他盯著于輝的眼說,直到最后一句才垂下眼,“他也不是古惑仔?!?/br> 聽過這番話,黎鵲面色稍霽,轉頭對于輝的叔公說道:“于先生消氣,也許是后生們飲醉的一場誤會?!?/br> “誤會一場?”于先生冷笑過,指著于輝臉上的傷說道,“那我兒子臉上的傷難道就算,憑白給你們欺負?再說人嘴兩張皮,誰知他說的是真是假,我自然信于輝。再說,就算于輝喝醉,他又怎會欺負你身體單薄的細個?” “于先生折煞我?!崩柩┯l話,真誠地望住他,“于輝在校時都也從來平安無事,全靠于老先生名號保障,同窗三年我不曾于他不理,又何必畢業后尋他不快?至于他喝醉后……” 黎雪英說道此處戛然而止,顯然要給于輝留幾分薄面。 于先生猛拍桌面,被他的欲言而止激怒。他本對這官僚氣重的兒子就有幾分不滿,又不能當外人面說不是,只把滿腔火都發在黎雪英身上:“后生仔,你敢說于輝他究竟對你動什么手先?” 黎鵲也被吵得頭疼,幾次端起茶杯又放下,最終對黎雪英道:“阿英,過來給于先生和你同學奉茶,道歉,不論事實如何,你不該打人?!?/br> “把話講清楚?!庇谙壬俅沃棺±棂o,“你講?!?/br> 或許對喝醉的記憶有幾分,于輝面上顯出窘迫,拉扯父親的衣角:“阿爸,算。既然他有心認錯,得饒人處且饒人?!?/br> 他哪知他阿爸現在雖有半心護短,還有半心就想知道他在外面又做什么孽,好回家慢慢收拾他。 “是于輝同學認錯人……”小聲說話,他還要瞥眼站在后邊的于輝。 這目光中信息復雜,不等黎雪英說完,于輝立馬打斷:“阿爸!” 于先生再瞥他,心知自己的仔是什么種,如今性急,八成家丑不可外揚。 他順話下樓梯,沉默半晌嘆氣,對黎鵲道:“既然兩個孩子都已知錯,今日我也不好多追究,做個黑面人。只是我兒子畢竟見血,黎生……” 不等話講完,黎鵲立馬招呼黎雪英到桌前去,要他專門奉一杯茶,親自認錯。 黎雪英烹茶,滾水翻滾碧綠茶葉,于青花瓷杯中。 他五指玉器般雪白,掐在杯上別有風味,令人聯想到精美的器皿。 他低頭舉手,將茶碗端給于輝:“昨晚是我對不住,飲過茶,就當賠罪?!?/br> 于輝終于保住面子,也沒失里子,得黎雪英這杯茶,不虧。他接過茶碗,請抿過,又一大口咽下,已算飲過茶。 父子二人最終息事寧人,滿足離開。 二人門剛合上,黎莉已迫不及待沖過來:“細佬,你同我講實話,昨晚究竟哪里去,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煩?” 家姐就是家姐,家中唯一女人,上下擔心的不過是平安二字。而黎鵲依舊坐在桌前,將茶杯重重一放,許多事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