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瓊在一旁燒飯，好在有兩口鍋。

    沉鹿沉著臉色, 拿了火柴點了柴火給自己燒了鍋熱水。

    “呦呦, 想吃什么呀？外婆給你做?！?/br>
    她剛去拿了一塊臘rou來切，瞧見灶房門口探頭探腦一直猶豫著沒進來的小女孩。

    “蒜薹炒臘rou你平時最愛吃了，我再給你蒸碗蛋好不好？”

    “我，我都可以的, 我不挑食?！?/br>
    沉呦呦這話引得沉鹿眼皮一掀, 輕飄飄地掃了過去。

    小女孩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不僅是因為那句[不挑食], 還有沉鹿頭發上自己的杰作。

    “那成, 外婆給你做好吃的。你去外面吃點西瓜等一會，做好了我就叫你?！?/br>
    “不了，我在這里等沉鹿?！?/br>
    沉呦呦搖了搖頭，小手摳著門邊，模樣很是糾結的樣子。

    “你等她做什么？這么大個人了還能丟了不成？”

    白先瓊一邊切著臘rou，一邊白了對面燒水的人一眼。

    “天都黑了, 外婆沒那么沒人性這個時候趕她走，你就放心出去等著吧?！?/br>
    少女沒說話，面上甚至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她低垂著眉眼，火光將她的面容映照得更加柔和。

    白先瓊瞧著她這副模樣最終還是把嘴里沒說完的話給咽下去，低頭繼續切著rou。

    “沒呢沒呢，我知道外婆你最好了，我就是想等著沉鹿一起洗澡?！?/br>
    “今天我們走了一天，出了好多汗，渾身都臭啦?！?/br>
    “不臭，呦呦又沒被鳥屎砸，渾身香著呢?！?/br>
    她說著還拿了一塊切好的薄臘rou遞到了沉呦呦嘴邊。

    “等一會兒吃了飯再洗，外婆給你洗。保證把你洗的又白又香?！?/br>
    沉呦呦沒忍住，將嘴邊的rou給吃進了肚子里。

    而后砸吧砸吧嘴，視線小心翼翼往一旁正在燒水的沉鹿身上看。

    “不了，都已經在燒水啦，就一起洗嘛?！?/br>
    “好不好呀沉鹿？”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白先瓊在，沉呦呦從剛開始到現在說話的語氣態度什么的都很好很客氣。

    少女微微皺了皺眉，心下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虧心事？”

    “我……”

    “說什么呢！呦呦那么乖，就是單純想跟你一起洗個澡而已?！?/br>
    白先瓊酸溜溜地這么說了一句。

    “你身上沾了鳥屎人都沒嫌棄你，你倒先開始疑神疑鬼了?！?/br>
    沉鹿本來就是一個有些潔癖的人，她之所以能夠忍住還沒立刻去洗頭，主要是因為沒熱水。

    對方一連幾次強調[鳥屎]，她聽一次渾身難受惡心一次。

    怕被再惡心到，沉鹿深吸了一口氣索性閉了嘴。

    等到燒好了水之后，這才提著木桶出了灶房。

    白先瓊的這個屋子四面都有墻，還有幾棵青綠的果樹掩映著。

    四四方方的，抬頭也只能瞧見這般形狀的夜色。

    她提著燒好的水出去。

    然后又用熱水燙了一下那個拿來洗澡，能夠容納兩個大人的大浴桶。

    “沉鹿，我去屋子里給你拿沐浴露和洗發水?！?/br>
    沉呦呦見著沉鹿拎著另一個空木桶往井邊去打水，立刻獻殷勤地“噔噔噔”往屋子里跑去。

    等到抱著東西回來的時候，少女已經將浴桶的水調好了。

    她伸手試了試水溫，這才脫了衣服進去。

    沉鹿把另一桶調好水溫的水放在手邊，上面有個水瓢。

    可以舀水淋著洗頭用。

    “東西放這兒吧?！?/br>
    她瞧見沉呦呦過來了，用手指了指木桶旁邊的位置。

    沉鹿的衣物搭在一旁的盆子里，此時身上什么也沒穿。

    從浴桶里伸出的手臂似玉，夜里昏暗，除了旁邊屋子里昏黃的燈光映照之外。

    只剩下天上的那輪還算滿盈的月。

    光亮皎潔清冷，落在沉鹿白皙如雪的肌膚上。

    水珠從她手臂上緩緩滑落。

    沉呦呦說不出來什么感覺，只是覺得很美。

    就像是櫥窗上擺放著的漂亮的洋娃娃一樣，讓她看了就移不開視線。

    “愣著干什么？你不是說要一起洗嗎？”

    “哦哦哦?！?/br>
    小女孩這個時候才想起了正事。

    她連忙跑過去把東西放好，但是卻并沒有立刻脫了衣服進去。

    “沉鹿，我給你洗頭吧?！?/br>
    她說著將袖子擼到手肘處，伸出小手拿著水瓢舀了水。

    “你看不到后面，我幫你?！?/br>
    “……你會洗嗎？”

    平日里沉呦呦自己洗頭都是她幫著清洗的，她著實有點兒不放心。

    “會呀，就洗那么一點兒而已，不難的?！?/br>
    “我幫你把那點兒白巧克力……？！”

    沉呦呦說到一半發現說漏嘴了，慌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是為時已晚，距離這么近，沉鹿全都聽到了。

    少女垂眸直勾勾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把沉呦呦看得脊背發涼。

    “我，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我從你兜兜里拿出來巧克力就已經化了，所以就不小心沾到你頭發上了……”

    沉呦呦越解釋聲音越小，最后她耷拉著腦袋，甕聲甕氣地說了句[對不起]。

    說完她抬頭看向沉鹿。

    “沉鹿，我幫你洗干凈將功補過，你就原諒我好不好？”

    “沉呦呦，是不是剛才要是沒說漏嘴就這件事你就打算一直這么瞞著不說了？”

    雖然把頭發給弄成這樣她的確有點兒不爽，可沉鹿真正生氣的不是這個。

    而是小女孩的不誠實。

    她手臂輕輕搭在浴桶上，手指一點一點地點著浴桶邊上。

    后面沒再說話了，周圍驟然靜了下來，反而讓沉呦呦覺得不安。

    “沒有的，我想給你說的，我也想給你道歉?！?/br>
    沉呦呦手捏著水瓢低著頭悶悶地說。

    “之前是給忘了，外婆說是鳥屎的時候我其實想給你說不是……”

    “只是那個時候你手上拿了鋤頭，我怕你一生氣來給我一鋤頭?！?/br>
    “……我發現你說什么都有理?！?/br>
    大約是今天的確有些累，沉鹿也懶得再和沉呦呦計較這個。

    她看著小女孩坐在一個小板凳上，拿著洗發水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她嘆了口氣，微微低了下頭。

    鴉青色的頭發如綢緞柔順，沉呦呦稍微伸手就能夠到。

    “你把眼睛閉上哦，不然水要進眼睛的?！?/br>
    沉呦呦說著，一只小手輕輕將水從她頭上淋下來。

    等到頭發都打濕了，她往手上擠了洗發水揉了揉，揉出白色泡沫后這才往沉鹿頭上抹。

    “重不重呀，如果重我就輕一點?！?/br>
    小女孩的手揉搓著沉鹿的頭發，輕飄飄的，好像云朵一般。

    她勾唇沒忍住笑了。

    “你這點兒力道還不夠我撓癢癢的?！?/br>
    “那我再用力點兒？”

    “不用，反正我也沒指望你能一次給我洗干凈?！?/br>
    沉鹿低著頭，聲音順著水聲一起入了沉呦呦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