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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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才兩年時間,兩年之內,父親荊氏相繼去世,她和薛玉芳先后出嫁,到如今薛玉娥被禁足待嫁,不由感慨萬千。 經過薛玉娥居住的紫竹院前,門口有守衛把守,送飯的丫鬟提著食盒進屋,屋里忽地傳來一聲歇斯底里的嘶吼:“滾!都給我滾出去!” 薛玉嬌先前就聽說了,她自那日被沈老夫人叫去問過話,回來被禁足后,情緒開始變得不穩定起來,尤其與鴻臚寺卿的婚訊傳出來,更加暴躁無常。外面路過的下人時常能夠聽到她在屋里大呼小叫,往日的文靜賢淑早已不復存在。 且說半個月前,沈老夫人托媒人為她尋了一婆家,對方是鴻臚寺卿,官居四品,前年妻子死了,尚未續弦。薛玉娥本身年紀也不小了,如今并不好找到年輕又門當戶對的,雖然對方門庭不比忠武侯府顯赫,但好歹嫁過去是正室。 薛玉娥的年紀放在當下著實不小了,沈老夫人不想再耽擱下去以防夜長夢多,便做主將二人的婚期定在下個月??墒乾F在,見她這般恍若失心瘋的模樣,勸也勸不動,罵也罵過了,不由發起愁來。 薛玉嬌沉吟片刻,邁進院子,蕭湛下意識拉了她一下。她回過頭,輕輕搖了搖:“沒事,我跟她說幾句話?!?/br> 蕭湛想了想,“唔”了一聲,不放心她一個人,道:“我陪你一起去?!?/br> 走到門口,薛玉嬌和外面的兩個侍衛說了一聲,很快開門請她們進去。謹娘和孟霖帆奉命在外邊等候。 兩人進了屋,腳下倏然一停。屋內亂成一片,屏風歪倒在地,床幃扯落,桌上堆著紙屑,滿地都是被摔壞的瓷器碎片,根本讓人無處落腳。 薛玉娥披頭散發的坐在床上,身上只穿著一身雪白常衣,素面朝天,似乎近段時間仍舊備受失眠多夢的煎熬,眼窩凹陷,臉色暗沉發黃。比起上次見面,明顯消瘦憔悴了很多。 她慢慢抬起眼,目光落在她們二人身上,嘴角輕輕一牽,譏諷道:“怎么?夫妻二人一起來看我笑話?” 薛玉嬌挑著干凈的地方向里面走去,蕭湛隨在她身邊護著她以防不測。 兩人走到薛玉娥的面前,薛玉嬌略帶憐憫的看著她,面色平靜的開口道:“事到如今,大jiejie你可曾為自己犯下的錯誤,感到后悔嗎?” 薛玉娥閑適的站起身,冷哼了一聲,道:“后悔,我當然后悔。我后悔沒有早點除掉你!否則,也不會被你捷足先登!” “捷足先登”這四個字,冷不防讓薛玉嬌心頭一跳。 不得不否認的是,她當初確實是用了不正當的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也是因為這個,她經常為此感到煩惱,就好像有根刺一樣一直扎在心里,覺得當初故意設計蕭湛這件事,應該找機會向蕭湛坦白。 此次過來,薛玉嬌也沒有非要逼她懺悔之意,而照現在的情況看來,怕是很難和她說通了。略微一頓,薛玉嬌話鋒一轉道:“你安心在此待嫁吧,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只有這樣,你才能從以前的陰影中走出來,重獲屬于自己的幸福?!?/br> 這些話,全部是發自薛玉嬌的肺腑之言。說到底,她是個可憐的女人。 “不!我偏不!” 薛玉娥大聲對她吼道,情緒瞬間變得激動起來。說到這里,轉頭看向蕭湛,蕭湛微微皺眉,一臉不悅的移開目光。 方才的憤怒轉瞬即逝,此時薛玉娥臉上慢慢浮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緊接著一副滿面悲痛的樣子,傷心欲絕的看著他,泣訴道:“我從小就喜歡你,那么多年了,一直默默地看著你,靠近你。而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只不過是想一輩子陪在你的身邊照顧你,難道就這么難嗎?這點可憐的愿望和訴求你都不愿意滿足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327 17:58:14~20200328 14:15: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日夢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白日夢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6章 薛玉娥之死 “不論怎樣, 你的愿望也不該凌駕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薛玉嬌忍不住道。 薛玉娥登時怒瞪過去:“你住口!我的事由不得你來管!” 薛玉嬌挺直腰背, 義正言辭的質問道:“我是不想管,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身上背負的那條人命打算怎么辦?你心中能否安寧嗎?” 話音剛落, 薛玉娥不禁悚然動容, 震驚的看著她。 蕭湛也驚訝的看向她。突然道出人命, 他竟從來都沒有聽她說起過。 “看你的表情, 是被我猜對了。你那前未婚夫, 戶部尚書家的大公子,并非自己意外失足墜樓,而是......”薛玉嬌目光如炬, 一寸不離的緊緊盯著她, 語氣篤定而悲哀的緩緩說道,“你推下去的吧?!?/br> “你胡說八道什么!你不要冤枉我!” 薛玉嬌不管她的狡辯,仍是保持著原先的語速繼續道:“你不滿意祖母和你母親為你安排的這門婚事, 但你又是一個從小懂事,賢良淑德的好孩子,整個金陵城無人不稱贊你賢良淑德, 秀外慧中。你從小到大都活在別人的贊美中,也活在你的辛苦偽裝和自負之中,你其實很累,很想釋放天性,但沒辦法, 所有人都在看著你,對你的期望越來越高,你只好繼續佯裝溫柔?!?/br> “你喜歡寧王,可又想維持你在世人眼里賢淑大方的形象,于是這門親事便成了你心中的一根尖刺,你夾在中間無比痛苦,最后想出一個自認為兩全其美的辦法,那就是殺了他。只有他死了,你們的婚事才能順理成章的取消,你才有機會繼續追求寧王?!?/br> “若我沒猜錯,你失眠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你殺了人良心不安,所以才會經常做噩夢?!?/br> 薛玉娥被她這番話弄得驚慌失措,面目驚恐,忽然,表情十分痛苦的抓起了自己的頭發:“我沒有,我沒有做!” 薛玉嬌輕輕皺眉:“大jiejie你聰慧無雙,心思細密??上?,你的智慧用錯了地方。倘若你沒有對他痛下殺手,今日之事,或許也不會發生?!?/br> 薛玉娥驚恐萬狀道:“是誰?是誰告訴你的?!是她對嗎?” 薛玉嬌頓時一怔! 這個“她”是誰?難道背后還有人知道這件事? 薛玉娥見她說了出來,以為自己的秘密被泄露出去,知道已經瞞不下去了,旋即眸中射出怨毒之極的目光來:“是,是我殺的又能怎么樣!我再如何聰慧,到頭來還不是輸給了你?” 薛玉嬌搖搖頭,道:“從來就沒有誰輸誰贏,只有對與錯。而你錯就錯在,你把寧王看的比一切都重要,視別人生命為草芥。你可有想過,即便寧王也愛你,他能承受你的愛是建立在踐踏在他人性命之上的嗎?這樣的愛,你覺得會幸福長久嗎?” “不是的!我沒有錯!我從來就沒有錯!錯的是你們!都是你們逼我的!” 她歇斯底里的吼著,吼到最后突然大聲笑了起來。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蕭湛見她這副瘋瘋癲癲的模樣,拉住薛玉嬌的手:“我們走吧,她已經瘋了,你的話她根本不會聽進去的?!?/br> 薛玉嬌被蕭湛牽著向外走去,兩人漸漸跟她拉開距離,最后關門的一剎那,只剩下她狂笑而猙獰的臉。 走出紫竹院,蕭湛這才面色沉重的向薛玉嬌問起來剛剛聽到的事:“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戶部尚書之子是被她謀害的?” 薛玉嬌道:“其實,這最初只是妾身的猜測而已,并沒有十足的肯定?!?/br> 蕭湛聽到這里眉梢一挑,頗為期待的看向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她繼續道:“我記得當年,戶部尚書家的大公子是被她邀約去的,慘劇發生后,大家都一致以為這只是一樁失足墜樓案,未曾有人提出質疑,遂沒有追究過此事,將人下葬后便不了了之了??墒?,我分明記得她失眠多夢的毛病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如今她為了你不計手段和后果,我漸漸心中有疑,對她的所作所為感到不解的同時,恍然就想起當年這起事件,想著會不會與她有關系,臨時想起來,想試試她的反應。結果,居然被我猜中了?!?/br> 蕭湛道:“這件事,關乎重大,你想好要上報朝廷嗎?” “實話說,妾身并沒有想好。她再作惡多端,說到底也是癡情至深所致。讓她償命,不如用余生去懺悔的好?!?/br> 蕭湛握了握她的手,目光柔和的看著她道:“你總是那么心軟。希望她嫁人后,能夠好好珍惜眼前人吧?!?/br> 薛玉嬌沒想到他會這么評價自己。換做前世的話,她或許確實配得上“心軟”兩個字,但現在……她自己也不確定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紫竹院,突然回想起剛剛薛玉娥的話。 她口中的那個“她”,究竟是誰? ...... 蕭湛接連幾個白天都很忙碌,基本都是早出晚歸。薛玉嬌知道他最近在緊鑼密鼓的查父親的案子。 那次赴薛玉娥的約,薛玉娥提供了一些線索,雖然有些沒有明說清楚,但也已經有了眉目。至少知道有知情人現在身在范陽,只要找到那人,有了這個證人以后,寫下供詞,揭露真相,一切便會不攻自破,浮出水面,謝家父子也會被繩之以法。 為了不打草驚蛇,這幾日蕭湛都是秘密進行準備工作,只委派身邊最信任的人去做。 薛玉嬌為了配合他,與他里應外合,瞞住外人,除了謹娘以外,身邊侍候的一干下人全部包括在內,全部看不出來她的具體動向。她該吃了吃,該睡了睡,讓自己盡量做到心靜如水,與往常無異。 這兩日,她發現了一種新的香料,如獲至寶,一個人用完了晚飯后,開始調制新香。 當晚,薛玉嬌正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門聲忽然一響,抬頭看,見是蕭湛回來了,忙放下手的事,笑盈盈上前幫他脫下外衣。 他面色看起來有些凝重。 薛玉嬌看出他神色有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于是打發屋里的人出去,輕聲問道:“怎么了?可是查出什么了嗎?” 蕭湛眉頭緊鎖,輕輕嘆了一口氣,語氣略顯沉重地道:“你大jiejie她......”說到這里頓了頓,斂了斂眸,道,“在房中自縊了!” “什么?!” 薛玉嬌手里的衣服一掉,整個人怔在那里,久久回不過神來。 室內闔然一靜。 半晌后,她喃喃道:“死了?”聲音微微顫抖。 蕭湛伸手撫在她肩膀上,寬慰道:“今日早上發生的事,仵作驗過尸,確定是自殺。尸體下午入殮的。明日我們準備準備,去祭拜一下吧?!?/br> 薛玉嬌突然感到心里一陣說不出的難受,有些復雜。她心煩意亂道:“您說,是因為我當日那些話刺激到了她,才會害得她走到自殺這一步嗎?” “你怎么會這么想?” 蕭湛摟過她,撫了撫她的背心,“別胡思亂想了,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她原本就迷失心智,現在是自己走不出來,想不開了才會結束自己的生命?!?/br> 薛玉嬌擰眉閉上眼睛,道:“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 蕭湛斬釘截鐵道,“你要知道,你只是做了你該做的,我們沒有揭發她的罪行,更沒有懲罰過她,已經是做到對她最大的寬恕和容忍。你已經很仁慈了,不用為此自責?!?/br> 薛玉嬌沒想到他竟然會這么毫無保留的為自己開脫,哪怕是一點點責備也沒有。自己被他保護的如此小心翼翼,她何德何能? 雖然蕭湛一直勸她開導她不要為這件事感到內疚,但薛玉嬌還是免不了耿耿于懷。 這一夜她并沒有睡好,不只是她,蕭湛也是。 次日,兩人換了一身服喪前去忠武侯府吊唁,除了薛嘯云外,薛玉芳也在。 上次見到她時還是去年年底家中祭祖,那時便覺得她變化很大,整個人滄桑成熟了很多。當時她一個人坐車回來的,身邊只有紅蓮一個陪嫁丫鬟,謝尹安連臉都沒露一眼,足以看出來,她受冷落的事是真的,生活的并不幸福。 現下,幾個月沒見,不知是妝容較素的關系,還是受其它外界因素影響,明明不過十八歲的年紀,看起來十分的憔悴,一雙凌厲的眼角生出了好多細紋,唯一沒變的是性格,依然飛揚跋扈,目中無人。乍一看,和薛玉嬌的明媚陽光相比,整個人陰郁幽怨的可怕。 此時見到兩人,薛玉芳從鼻子里冷哼出一聲:“看看是誰來了?” 薛嘯云剛剛哭過,眼睛還有點紅紅的。見到她們夫婦二人前來,面無表情的伸手朝外指道:“你們走,我jiejie她不想看到你們兩個?!?/br> 剛來就受到刁難,薛玉嬌抬眼,擔心的看著蕭湛。 廣袖下,蕭湛倏然握緊了她的手,輕輕摩沙了一下,暗示讓她安心。 “我們上柱香后便走?!?/br> 蕭湛不卑不亢的道,面色微凝。 薛玉芳見薛嘯云都敢說出這種話,自己也顧不得對方是什么身份了,似乎想要將這一年多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借此全部發泄出來,出言不遜道:“我們這里廟小,容不下你們這兩尊大佛?!?/br> 蕭湛冷眼掃向她,鳳眸微瞇:“你算什么東西,敢和本王這么說話?” 被他一訓斥,薛玉芳果然嚇得渾身一哆嗦,慍色收斂一些,再不敢開口。 薛嘯云向來和他唱反調慣了,大概是了解他不會真的為難自己,拿自己怎么樣,所以漸漸變得有恃無恐,不再懼怕他。此刻出頭道:“你們少在這里惺惺作態。我母親和大jiejie都是因為你們兩個才死的。你們走!給我走!永遠都不要再踏進我們薛家的大門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328 14:15:43~20200330 22:18: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白日夢 10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