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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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崇盯著他的側臉瞧了一會兒,卻見周光收起了嬉笑之意,沒有半點回轉心意的意思。 他只得搖了搖頭,低聲道,“陶師當年是要我們娶妻自立,照顧家庭,好無后顧之憂的。你可倒好,娶妻之后,反而軟弱了不少,連軍中都不愿呆了!” “切!你還有臉說我?”周光不屑地撇了撇嘴,故意慢吞吞道,“你是不軟弱...你連臨到出征了,還要去誆騙自己的妻子?!?/br> 說著,他咋咋舌頭,“噫!那天她和紅藥告別的時候,我看著都覺得可憐...明明一個大戶人家的女郎,卻像個玩物似地被你蒙在鼓里,連自己丈夫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子昂,真不是我說你...曹女郎能忍得你那么久,也算得上是奇事一樁了!” ... ... “二郎君,我是七娘子的侍婢??!” “女郎她、她吞了金,現在人已經不行了...郎君你快來瞧瞧她吧,就看一眼也好??!” 那方奔至面前的侍婢雙目赤紅,臉上的淚痕斑斑,明顯是剛剛才哭過一回。 陶億只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卻見王恬見了那侍婢,一張臉驀地變成了鐵青色,他撩起衣袍,徑直沖開了杜陵陽的侍婢,便匆匆疾行了過去,一面還在嘴里問道,“究竟是怎么一會事?” 路開了,云娘自然是見縫插針,隨著進了屋去。 陶億見狀,也忙跟上前去??蓜傄豢邕M暖閣,見了眼前的場景,她險些沒有把剛才吃的東西通通吐出來。 ... ... 閣子內,眾人臉色凝重,氣氛格外詭異。 除卻最先映入眼簾的那具血腥尸首,暖閣那一側的地上,竟是赫然倒著受封為“修華”的王蔓然。 這邊,王恬剛剛跪在地上,將王蔓然扶起;那邊,云娘已是蹭到了無憂身旁,小聲急道,“縣主,你還好嗎?!” 見了云娘,無憂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她輕輕捏住云娘的手,對她使了個眼色。 這時,卻聽王恬道,“七娘,醒來!” “王將軍,修華已經...”那醫師猶疑道。 “住嘴!”王恬怒斥一句,接著,他緊緊地將王蔓然摟在懷里,“七娘、七娘,阿兄在這里!你快醒來!” 被金簪卡了這么久,王蔓然的鼻息已經是一陣有、一陣無了。也不知是否是回光返照,聽了王恬一聲聲低啞的叫喊,她的眸子忽地微微動了動。 她想說話,可她不僅沒有多余的力氣,連那根插在咽喉的簪子也阻住了她的氣音。 可是,當她最后歪倒在王恬身上,終于閉上眼睛的時候,無憂分明覺得這向來冷傲的女郎是含笑而終的。 “七娘——” 乍見親人死在自己的面前,王恬就是再克制,他的情緒也已經到了臨界的邊緣。 他慢慢地把王蔓然放下,用帕子掩住了她的一張臉,而后回過身來,用無比冰冷的語氣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們倒是說話??!” ... ... 王恬的怒火,沒有那么輕易便熄下去。 杜陵陽費了好一番工夫,且在陶億的幫助下,終于把王恬暫時安撫住了。 王恬夫婦剛離開,她趕忙抹去額上泌出汗珠,就見無憂步至自己面前,行了個禮,“杜姊姊,恐怕...這也是我最后會這么叫你了?!?/br> 無憂的意思,便是從此要同她這個皇后絕交了嗎?! 她怎么敢?她怎么能?...一瞬間,杜陵陽心中涌起無盡的思緒,她無聲地張了張嘴,卻聽無憂又道,“我走了,你且多保重?!?/br> 無憂言畢,又向自家侍婢道,“云娘,我們走吧,我的頭有點疼?!?/br> 然后,她就見侍婢打起簾子,而自己這位童年的伙伴,便一步步在清雪中遠去了,再沒回過一次頭。 悵惘、迷茫、以及格外的疲累... 這一晚過得好累,此刻,自己的身子也好沉... 恍惚之中,她似乎聽到身邊有人驚恐的大叫著什么。 “娘娘!” 娘娘?那是在叫她吧?! 杜陵陽緩緩地眨了眨眼睛,不受控制地攤向了地上。 她的身下,很快就汨汨地淌出了一灘血水。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突然有急事,更新的進度耽誤了,實在抱歉! 好在周末快到了,我要盡快把最后這一小段結束掉!感謝在20200609 19:05:50~20200612 01:23: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阿芫阿芫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6章 司馬衍托腮坐在上首, 他剛剛應付完一波上前問好的臣子, 是以臉上仍掛著那如常一般的淡淡笑意。 可他內心里實已無趣到了極點。 從四歲登基至今, 他參加過無數場宴會。今次這場,也不過是他這無奈人生中的一回過場罷了。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 剛把手中那只喝空了的酒盞放下,便有女子伸出皓腕,及時地從旁斟酒,將那酒盞再度滿了上來。 “陵陽...?!” ...不,不對。 從去年開始,他的身子就不大好。若是陵陽見他這般酣暢連飲,只會勸他不要貪杯,哪里還會和顏悅色地給他斟酒?! 司馬衍抬眼望去, 只見暖暖的銀燈之下,無憂朝自己露出個甜笑。 ...無憂怎么會在這里?! 他心下一跳,嘴唇方動一動, “無憂”兩個字還沒道出口, 卻聽那女郎甜膩膩道, “陛下飲酒有雅興, 妾身為你斟酒助興可好?” ...不是無憂。 只是那容貌上和無憂有幾分相似的庾家柳知。 司馬衍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神平平淡淡的, “你怎么在這兒?” 說著,他又向身后那內侍道,“皇后呢?她出去有陣子了吧?你去看看, 她怎么還沒回來?” 那內侍應了一聲,匆匆便走了。 說完話,司馬衍又掃了庾柳知一眼,見她還跪在原處,不由道,“你也去吧。朕飲過這杯便罷,無需你在旁侍酒?!?/br> 庾柳枝聽了,臉上露出憾色,可她笑盈盈地把酒壺放下,屁股卻沉甸甸地,一動未動,“我們都走了,留陛下一個人在這兒,該有多無趣。陛下不飲酒,妾身就陪陛下說說話、聊聊天,也好解解悶?” 司馬衍笑了笑。 大舅選來送他的女郎,哪里有可能是什么等閑之輩?!可他又開罪不起這些大世家,所以只得每個月像盡義務似的,分別在庾柳知和王蔓然的屋子里住上那么幾天。 司馬衍頓了頓,頭一次細細地打量了庾柳知的眉眼。 女郎嬌艷,別有一番風流。只是,如果她的眼神不是這般復雜,也許...他真地會把她當成無憂也說不定。 “陛下,陛下,不好了!” 司馬衍正對著眼前的庾柳知胡思亂想,這時,那內侍竟匆匆地從外奔了回來。 因是一路小跑,等到了司馬衍面前,那內侍不禁呼哧呼哧地喘了幾口粗氣。他向底下眾人往來的視線瞟過一眼,這才用壓低的聲音道,“陛下,娘娘她...出血了,現下人在后宮,正在生產!” “你說什么?!” 司馬衍手上的酒盞“咣當”一聲便墜了地,他一下站起身來,那頂高高的白紗高屋帽險些從他的頭上墜了下來,更不要提衣袍上濺到的一身酒漬了。 “我這就過去!” ... ... 血液和著羊水,很快就打濕了杜陵陽身下的寢褥。 她的頭暈乎乎的,好像一名溺水的行人似的,只能隱隱約約地聽到外界的聲響。 她的肚子,更是一陣陣的抽疼,幾乎要把她的心臟都給扯停了。 她...這是要死了嗎? 恍惚之中,杜陵陽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然后,她感到有人雙手按在了她的肚皮上,似乎在努力幫她用力似的,“娘娘,快呀,用力呀!” “娘娘,用力!把小皇子生下來就沒事了!” 由于失血過多,杜陵陽的雙頰早就白得如紙,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又不知從何處鼓起的力氣,竟然還能痛苦地□□出聲。 “啊——” ... ... 眼見著血水一盆盆的往外端,耳中則是充斥著不絕的哀嚎聲。 司馬衍懸起一顆心,額頭上也泌出了一層厚厚的汗珠。 有內侍讓他坐,他不坐;有內侍拿來衣裳要給他披,他也不披。他只是一刻不停地徘徊在房門之外,側耳聆聽著屋內傳出的動靜。 時間流逝,屋中的聲音就越低,而他的心也越來越沉。 等到終于聽到那聲比貓叫也大不了多少的嬰兒哭音時,司馬衍已經激動得連手都開始發抖了。不等宮人把孩子抱來給他,他便自動推門闖了進去。 “陛下?!” 屋子里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 雖說婦女生產是不潔之事,但陛下既然已經闖進來了,再如何阻攔也沒有用了。 那接生的媼婦見司馬衍盯著自己懷中的小家伙瞧,忙把孩子遞上前去,“陛下,是個皇子!” 那一刻,司馬衍的表情登時鮮活了起來。他把那小嬰孩接過了自己的臂彎里,愛憐地瞧了片刻后,這才反應過來似的,幾步到了杜陵陽的床邊,“陵陽,你瞧,我們的...!” ... ... 床上的女子,似乎剛從水里撈出來一般,身上的衣服全都已經浸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