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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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不在焉地聽著,俄而,又有些惡趣味地想,幸好桓崇不在,若是他在,恐怕今晚的元會又會被他給攪個亂七八糟了。 ...到時候,怕司馬衍就沒有這般的好興致了。 元會氛圍寬松,等司馬衍致辭結束,個人便可自由行動了。恰好王恬回到陶億身邊,無憂便也辭別,回去臨海公主那里了。 皇帝致辭完畢,再來便是宮宴。 建康已經有十余年沒有打過仗了,沒有戰事,生活水平自然高出武昌一截。連宮廷內提供的菜肴水準也是越來越高,類似鱸魚羹這樣的佳肴也是人均供應,不過,每個人只限一份。 無憂無甚胃口,遂淺嘗輒止,早早就擱置了筷著調羹。 臨海公主一直在留意女兒的狀況,見無憂已經推開食案了,她忙問道,“囡囡吃好了嗎?可要再用些?” 無憂搖了搖頭,道,“阿母,我在家吃得飽,此時并不餓。你先用,我想出去走走?!?/br> 臨海公主蹙了蹙眉,但見女兒略有些發白的臉,又擔心她厭惡氣味,會頭暈欲嘔。 她稍稍遲疑了下,道,“那好吧...晚間外面冷,走走就回來。喊上云娘,讓她陪你?!?/br> “放心吧阿母,宮里我熟識。只是出去透透氣,不會走遠,我一會兒就回來?!睙o憂微微笑著,斂起衣袍,慢慢邁出了宮殿。 ... ... 她要去的地方是不遠... 她只是忽然想去看看那太子西塘里的黃梅了。 花謝花又開。太子西塘里的花圃是有專人打理的,定然開得極繁盛了。 只可惜,人不在... 無憂嘆出口氣,不想,剛繞到殿后的小徑,就險些撞上了一個意外之人。 “桓夫人,還真是湊巧呢!”對面的女郎畫了一雙吊梢眉,正襯和了她那雙向上飛揚的眼角。 這人,不是庾家的那條“柳枝”,還能是誰?! 無憂暗自思索,聽說入宮之后,她和王蔓然便分別受封為“九嬪”中的“淑儀”和“修華”。 現在看來,庾亮雖已不在,但庾家這個靠山還沒倒,難怪她連妝容都還是畫得這般妖嬈了... 無憂不欲同她糾纏,遂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庾淑儀?!?/br> 庾柳知笑著打量了她一圈,待視線落在她肚子上的時候,那笑容短暫地停了一瞬??伤傧崎_眼簾時,又漾出了笑來,“夜晚散心,自是別有情趣,但桓夫人懷有身孕,這黑黢黢的晚間...還是小心些為好!” 無憂微微蹙了蹙眉,“你怎知曉?” “自桓夫人那日來宮中,我們便都知曉了。這種事情,在宮中又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說著,她最后似笑非笑道,“我還要回宴上,夫人自便吧?!痹谕瑹o憂擦肩而過,她微側過頭,再低聲笑道,“,夫人,別忘了再替我給‘玉郎’問好!” ... ... ...莫名其妙! 無憂瞪著她離去的背影,連散步的欲望都沒有了。 她正在路口發呆,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她的名字。待瞧清楚那緩緩而來的女郎,她驚喜道,“杜姊姊?你怎么也出來了?” “宮中有些憋悶,我便出來散散心。你呢?” “我也是。殿內的味道有些重,便想到太子西塘走走?!睙o憂笑道,“要么...杜姊姊,我們一起?” “太子西塘啊...”杜陵陽盯著無憂,眼睛閃了閃,聲音卻是溫溫地帶著笑意,“聽說陛下小得時候,總是喜歡在那里玩呢...” “杜姊姊,你竟然不喜歡西塘嗎?這里的花朵四季接續,常開不敗,四時都有好景色呢!” “那剛好無憂帶我看嘛!”杜陵陽掩唇笑道。 ... ... 姊妹兩人一面閑談,一面沿著廊下緩緩前行??啥帕觋柕脑路荽罅?,才行了一半不到,她便托著肚子,香汗淋漓。 剛好無憂想起長廊偏角有一座偏閣,幾人便向著那處進發。 眼見著馬上便能走得那里,卻見前面不遠守了一個侍婢。 那侍婢穿得不大厚實,這處又偏僻少人,許是在冷風中站得久了,她已開始不住跺起腳。 然而,她再見了過來的杜陵陽一行,一張臉色似乎更加青白了,“杜、杜皇后...” 杜陵陽一怔,“我...記得你是王修華的侍婢。你一個人在這里干什么呢?怎不去暖和的地方坐坐?” 宮中誰不知杜皇后好性,那侍婢咬咬唇,一時也不住要回什么好,“我...” “我明白了,你被她罰了,是么?”杜陵陽溫柔笑笑,道,“這樣吧...前面有處暖閣,不如你便隨我們一并去坐坐。等身子暖和了,我再派侍婢送你去尋王修華,如何?” 那侍婢的眼中瞬間涌上了淚水,可見杜陵陽還要向那偏閣行去,她不禁“噗通”一下跪地,露出懇求之色,“娘娘,不要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鼻炎犯了,請假一天,抱歉。 另外,因為我打字的速度一向很慢,為了提速,我這兩天就琢磨著從“全拼輸入”改換成“雙拼輸入”...結果,因為鍵位還不熟,今天這章是我一個字一個字想著字符按出來的... 忽然就有了一種小學生重修abc的感覺...orz 感謝在20200603 23:53:00~20200605 23:28: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只只木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3章 驟然間, 杜陵陽的面容便轉肅了。 她繞過那侍婢, 帶領眾人徑直過了去。臨到近前, 只見那偏閣竟是亮著燈的,從她們這暗處瞧去, 那一格格鏤空的簾幕就仿佛漢宮中的燈影戲一般,清晰地映出了一男一女的兩道影子。 那女子身形削瘦,確有幾分從前王蔓然的影子,而立在那一旁的男子,也隱約地讓無憂生出些熟識之感。 此刻那男子悉悉索索地,不知在整理些什么。而后,只聽他不滿道,“...怎么就這么點兒?!” 聽他開口, 杜陵陽忙制止了身旁那欲上前去叫門的侍婢。 “表兄,我也實在拿不出什么銀錢了...”王蔓然那一向高傲的語氣里,竟罕見地帶了求懇的低三下四。 ...表兄?...銀錢? 無憂心中一動。 若她沒記錯, 王蔓然和王恬一般, 都是出自王導那被戲稱為“雷尚書”的雷姓妾室。那么, 王蔓然的表兄, 十有□□...便會是她上次在元會偶遇的那個醉鬼雷稷了?! “我...當年阿父給我作嫁妝之用的黃金,這些回已經陸續全都交予你了...”王蔓然頓了頓,聲音里無限委屈, “...這是我僅存的一些不常戴的首飾了!” “呿!”雷稷啐了一口,道,“我不是告訴你要自己想辦法嗎?!”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說著, 雷稷繞過到王蔓然身旁,輕佻地撩起她那條飄落至地的衣帶,道,“你和我又不一樣。你是地道的王家人,繼承了姑母的美貌,還是陛下親封的‘修華’...你隨便向陛下撒個嬌,要什么不就有都了?!” “你...你明知我并不受寵...我如何能...”王蔓然停了一停,扭過身去,將衣帶順便給抽了回來。 再開口,她的語氣也強硬了起來,“表兄,你賭資虧空的數目這么大,我給你填補了這么些回的窟窿,也算是做到仁至義盡了。請你回去吧,我沒什么好再給你的了!” ... ... 聽到這里,無憂算是明白了。 那雷稷不止是個酒徒,也是個賭徒。他和王蔓然有親戚關系,此番入宮,就是來尋她要錢的。 可是...他為什么不直接去尋那人在前殿的王恬,而是專程繞到沒人的地方來尋王蔓然? 而且,把她的嫁妝都給訛詐空了,仍不放過...仿佛,他掌有王蔓然的把柄似的?! “不行!”雷稷言語果決,“你還和我談起條件了?!” “那...”王蔓然的聲音木木的,“你同我阿兄...之后,再聯絡過嗎?” “...當然沒有?!崩尊?,咬牙道,“我就從來沒見過像他那般心狠的王家人...自打坐上王家家主之位,他的行事手段也越來越狠辣了?!?/br> “他以前就不待見我,現在更是連面都不肯見上一個,就是有姑母從中勸解...還是不行?!?/br> 說著,雷稷恨恨地抓了一把自己的發髻,“他可一點也不像你那心慈手軟的阿父?!?/br> “我看,他倒是挺像你家那造反不成的阿叔!” 王蔓然那“造反的阿叔”,指得便是那據有荊州、妄圖自立的王敦了。據說王敦當年在謀反時,也曾殺過好些不服從他命令的王家子嗣。 后來“王敦之亂”終于平息,但因王家有功于晉廷,此事便也成為了宮中一項不可說的禁忌。 杜陵陽聽到這里,不由捂住嘴,倒吸了一口冷氣。 偏殿內一如偏殿外,王蔓然也沉寂了。 少傾,卻聽那雷稷又道,“行了,別說那些有的沒的,趕快想辦法給我籌錢!” “否則...我就把你戀慕你親兄長,還向他自薦枕席的事情宣揚出去!” 言罷,他突然從懷中翻出了一紙信箋,高高抬手揚了揚,語帶得意。 ... ... 親妹戀慕親兄?! 在場眾人已然全都呆了。 雖時下中表之親盛行,但一母血親互為婚配,乃違反人倫,深為世人所不齒。 “把我的信還來!” “...那都是我一意孤行,與阿兄沒半點關系!他不僅沒有接納我,從那以后,他根本...他根本都沒正眼瞧過我一次!”因為已經出離憤怒了,王蔓然的聲音已然發起了顫。 “嘿!我才不管那么些!”雷稷陰笑一聲,偏頭過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接著,他突然伸出手去,撅起了王蔓然的下巴,“要不...你看,我怎么樣?” “什...什么?” “心肝別哭??!”雷稷一面說著,一面伸手抹去了王蔓然的眼淚,“你這么一哭,看得我也怪難過的...” “那...你...”王蔓然抽噎道,“你能放過我嗎?”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雷稷道,“不過,如果你要是能陪我一晚,我就暫緩些時日再來尋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