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書迷正在閱讀:我靠玄學征服豪門、你無法預料的分手,我都能給你送上、全人類都是我顏粉、重生后她嬌媚撩人、撩了音樂制作人之后、穿成反派女配她姐后我十項全能了、前男友每天都想搞事!、陰司體驗官、流年等相遇、九鼎秘藏
他一雙眼睛也是垂著,連無憂方才同他說話,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他和無憂親近,司馬衍格外生氣;現在他對無憂不理不睬 ,司馬衍看他依舊不順眼。 不過,既然是他弄錯了... 司馬衍想了想,輕咳一聲,慢慢踱步到桓崇面前。 他眼睛一瞟,還沒開口,忽地就在桓崇垂下的手中發現了一支含苞的墨菊。 花朵墨黑,殷紅如血,突兀地被這軍漢握在了掌心。 司馬衍的心尖一顫,突地轉向無憂。 小女娘笑眼彎彎,然,她一側發髻上的墨菊果真不見了。 ... ... 雖是貴為皇帝之尊,然若以年齡計,司馬衍其實只比無憂大了兩歲,今年尚不及十四。 他的父親明皇帝于太寧三年薨逝,那時,他不過是一名剛滿四歲的幼童而已。 薨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并不十分明白。 他只知道,那段日子,阿父的身體似是越來越不好。因為阿父常常躺在榻上歇息,睡得時間也越來越長。 等到最后,往往一睡便是一天。 阿父睡覺,阿母便寸步不離地陪在他的身邊。有的時候他一個人躲在墻角,還能看到阿母背過人去,悄悄地抬手抹眼淚。 他心中有些隱約的恐懼,卻又不知道自己在懼怕什么。 由春入夏,再由夏入秋,他呆呆地望著建康宮中的太子西池,看著一池的蓮子長成密密的荷葉,再由如蓋的荷葉生出亭亭的蓮花,最后花謝結藕,留下蓮蓬,徒余滿池的殘敗凋零。 等到最后一片粉白的花瓣隨著秋風落進泥塘,他“噔噔”地跑到了阿父的房間。 還沒進屋,他便自發地將腳步放輕。 剛向屋中探進個頭去,阿母便敏銳地回過身了,他“嘿嘿”一笑,小聲囁嚅道,“...阿母?!?/br> 隨后,窗邊榻上的阿父竟慢慢睜開了眼睛,沖他露出個淡淡的笑容來,“衍兒...” ... ... 阿父今日,居然這么快就睡醒了! 他“嗖”地一下就跑到阿父病榻前,驚喜道,“阿父!你醒啦!” 因著興奮,他的聲音比起往日來要稍微大了一些。 母親皺了皺眉,不高興道,“衍兒,小聲些。你阿父還病著呢!” 他悻悻地瞧了母親一眼,趕忙用兩只小手將嘴捂嚴。 就在這時,他的頭上突然一暖。他驚訝地抬頭,卻見阿父正伸出手,慈愛地摸著他的頭。 隨后,阿父用他看不懂的眼神望向阿母,輕聲道,“文君,你對衍兒太嚴厲了。他今年才不過四歲...” “可是...”阿母的眼中在一瞬間涌上了眼淚,她盯著阿父因病弱而越發瘦削的面容,啟唇后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呆呆地望了望阿母,又轉頭看了看阿父,疑惑道,“阿父,阿母哭哭?” 晉明帝司馬紹輕聲一笑,道,“乖衍兒,你阿母沒有哭?!闭f著,他對自己的皇后柔聲道,“文君,勞煩你去把我那塊玉佩取來,好么?” 庾文君點了點頭,她勉強露出一絲笑容??蓜傄豢绯龇块T,便有兩行淚水順著她的面頰淙淙滾下。 ... ... 阿母不在,他樂顛顛地湊到了阿父跟著,卻聽阿父道,“衍兒與阿父說說,你今日都做了什么?” 他尋思了一會兒,再掰了掰手指頭,道,“早上的時候,先生教了衍兒字,然后衍兒出去玩...??!阿父,西塘里的花都掉了,不好看了!” 司馬紹輕聲道,“衍兒,花落花開,又是一年。太子西塘的荷花到了明年春還會再開的?!?/br> “嗯!明年再看花!”他點了點頭,又高興道,“阿父病快好!等到下次,阿父阿母一起陪衍兒看!” 司馬紹的笑容漸漸黯淡下來,佇立在門外的庾文君卻再也忍不住了,她抹了一把眼淚,笑著走進了房門。 ... ... 司馬紹強忍不適,他在庾文君的攙扶下緩緩坐起身來,親手將這枚白玉佩系在了兒子身上。 他認得,阿父給他系在身上的,是往日里他最為珍惜的那件白玉佩。據說,這是阿父的曾祖父傳下來得,是象征司馬家傳承的好東西。 玉質上佳,觸手溫潤,白白的圓壁表面沒有一絲的瑕疵。 “衍兒,你是阿父唯一的血脈...”司馬紹頓了頓,道,“以后,你要聽你阿母的話,好好學習治國之道,將來做一位能比肩我晉文、晉武的皇帝?!?/br> 他用rou乎乎的小手摸著那圓圓滑滑的玉璧,滿心還沉溺在興奮之中。等阿父住了口,他才有些不解似地抬頭道,“阿父,衍兒聽阿母的話,但是...衍兒不要做皇帝?!?/br> 沒等司馬紹變了臉色,他又自顧自道,“皇帝要阿父做就好啦,衍兒只想做衍兒!” 司馬紹的神色在剎那間變了幾變,片刻后,他微微嘆了口氣,終是含笑摸了摸兒子的頭,“...衍兒不止要聽阿母的話,也要聽阿父的話??!” ... ... 阿父說得沒錯,第二年的荷花果然如期開放。 只是說話那人卻再也看不到了。 少了一個人,讓原本只有三個人的建康宮,更加的冷落寂寞。 阿父故去后,他成了新的皇帝,又搬進了阿父從前的宮殿,可他還是常常到太子西塘去看荷花,好像只要那樣看著,他便能回到阿父還在的日子。 阿父不在了,阿母待他卻越發嚴苛了,好像她要一個人挑起父母二人的職責。 直到六歲那年,他一次學業沒有做好,阿母緊繃的情緒終于在他身上爆發了。 他失意,不忿,卻又突然覺得了無生趣。 心灰意冷下,他跑到了太子西塘,卻在那里遇見了一個意外之人。 這世上竟有人生得好像一團白玉一般! 司馬衍不由睜大了眼睛,緊盯住那生得和阿父玉璧一般白的小女娃。 她動作可愛,聲音朗脆,此刻她正指著塘中盛放得粉荷,不住和身旁的女侍撒著嬌,“云娘,無憂想要那朵花,去幫我摘嘛!” 作者有話要說: 這波感冒好像蠻厲害的,身邊家人從小到大,好多都中招了。 親們平時也要多注意身體啊~ and從今天起更新恢復正常啦,謝謝大家~~ 第12章 那自稱“無憂”的小女娃話音剛落,司馬衍便從一旁跳了出來。 他急吼吼地嚷嚷道,“不行!” 兩個字剛脫口而出,他又不禁懊惱起來。那女娃那么小,又那么嬌,若是被他一嗓子給嚇哭了可怎生是好?! 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正不知所措。那女娃卻背過手去,小短腿一邁,便到他的面前站定。 她明明比他矮了一頭,可那不慌不忙的派頭比他這個正牌皇帝還大;她仰頭瞧望的神色也認真極了,一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更是睜得圓圓的。 他甚至能在她的眼瞳中發現自己的身影。 “你...你看什么?”司馬衍忽地覺得面皮發燙,他不由伸手抹了一把臉,哼哼道。 那小女娃不僅沒哭,反是將嘴角向兩邊一扯,露出了口中一顆顆整齊的小白牙,“你...生得和我們不大一樣?!?/br> 清脆的稚音剛脫口,司馬衍的面色在一瞬間便由紅轉白。 若論長相,阿父的容貌比他更異于漢人。 阿父的生母,是來自燕地的鮮卑人,因此他的阿父便生了一張黃發鮮卑人的面容。他自己的阿母雖是潁川庾氏出身的漢姓大族女,可在外貌上,他多多少少還是繼承了父親的特點。除了發色和瞳色與漢人無異之外,他的五官總是脫不開鮮卑人高鼻深目的影子。 若說平日也就罷了,可在這宛如神仙金童的小女娃面前,司馬衍頭一回厭棄起自己的容貌來。 方才被阿母訓誡,現在又被這神仙一般的小娃嫌棄,他有些難過地吸了吸鼻子,卻死犟著回嘴,“就不一樣!那...那又怎樣?!” “不怎么樣啊...”那小女娃還是一臉笑吟吟的,“不過,我知道你是誰了...” “你是陛下,對不對?!” 司馬衍驀地瞪大了眼。 ... ... 原來,這笑瞇瞇的漂亮小女娃就是姑母的女兒。 司馬衍自幼長在宮中,一向少有玩伴;而無憂個性開朗,腦中一堆奇奇怪怪的鬼點子。雖是高門貴女,可她身上又沒有大家千金那種驕矜不可一世的架子。 他幾乎是立刻就喜歡上了這個玉團一般的小人兒。 直到日頭西沉,天色將暮,庾太后和臨海公主一同過來尋人,這才在太子西塘的邊上找到坐在一處玩耍的兩個小家伙。 “無憂!”臨海公主喊了自家女兒一聲。 “阿母?”無憂回頭一瞧,她嘻嘻笑著,飛也似地投進了姑母的懷中。 司馬衍慢慢起身、遠遠站著,只見姑母上下打量了無憂一番,母女兩人有說有笑,到了興頭處,姑母還親昵地捏了捏她的小臉。 他正歆羨地看著這母女二人的互動,等再看到從姑母身后緩緩走出地母親,他渾身突地一僵,隨后認命似的慢吞吞上前行禮,“...母后?!?/br> 方才兩人玩鬧,無憂跑著跑著,腳下忽地失了平衡。偏偏這處的地面全都鋪了厚厚的青石板,司馬衍怕她摔傷了,趕忙從旁伸手,一把將她抱個滿懷。 可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才六歲大的小娃而已。這下,他不僅沒能接住無憂,兩人更是一起摔到了地上。 先是被懷中小人軟軟地撞了一下,接著又被冷冰冰的青石路面狠狠地撞了一下。司馬衍頭上的發髻散了,背后的衣服臟了,護著無憂的右胳膊還有些隱隱作痛。 光用想得,他也能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有多狼狽。 可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腦中想得竟然是,幸好!幸好她沒受傷! 情不知所起。 他喜歡聽她講得那些奇異故事,他喜歡看她笑起來就變得彎彎的眼睛,他還喜歡瞧她那高高翹彎的唇角,他更喜歡聽她那一聲聲的清脆笑聲。 無憂?沒有憂愁嗎? 都說“人如其名”,也許她就和自己的名字一般,是一束能讓人忘憂的陽光,給他的世界里帶來勃勃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