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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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照著無憂的話,就算這世上萬事紛擾,又有何愁?! 曹統將鎖緊的眉頭舒展開,片刻后展顏一笑,摸了摸她的頭,“阿父倒承了無憂的教了...” 他停頓了一下,又低聲笑道,“好啦,莫要往心中去。就像你阿母說得,不過又是些不合時宜的敗興之語罷了...牢sao幾句,不值一提!” ... ... 曹家父子倆說話時,桓崇便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待見曹統柔和地撫了撫令宣的頭,他的神色忽然就暗淡了下來。 與父親訣別時,他也不過是令宣這個年紀。 宣城被圍之前,父親命他帶著信報突出重圍。臨別時,一向嚴厲的父親眼底也泛起了微微的潮氣,“吾兒,勿忘遠志,勿忘重振桓家的重任?!?/br> 他那時還天真地保證,“阿父,崇兒一定會帶人來救的!” 阿父淺淺一笑,卻未說話。 只是在他跨上馬之前,他生平第一次摸了自己的頭。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阿父...” “桓郎君,桓郎君?”眼前忽地憑空出現五根白嫩嫩的手指,桓崇一驚,回過神來,卻聽無憂道,“桓郎君累了否?一會兒便到我家了,桓郎君到時好生歇息下可好?” 眼前的小童笑容明媚,目光關切,讓他心中微暖。 桓崇打起精神,向無憂搖了搖頭,他再向曹統微一拱手,道,“正要向曹公說明,我這便要回武昌去了?!?/br> 曹統了然一笑,道,“也好,子昂此行將尊師蒙在鼓中?,F下他定然已急,早些回去,也能盡快讓他安心?!?/br> 桓崇只稍稍有些怔忪,隨即釋然。 曹統眼光之毒辣,確是世所罕有,他點點頭,“正是,不肖徒恐令家師牽掛?!?/br> 曹統輕輕一笑,執起麈尾搖了搖,順口又道,“還有一事...” “子昂許知,吾長于明臧否,辨是非。你現在無名無姓,乏善可陳。但,若你有心,待他日闖出名頭,吾自會對你做出一番品評?!?/br> 說罷,他敲了敲車壁,將犢車叫停,道,“去罷?!?/br> 名士高語,何其難求?! 曹統此言,便是給他一個許諾,所許便是今后為他提供一個揚名立萬的絕佳機會。 桓崇目光微動,“能得曹公臧否,實乃崇之大幸也?!?/br> 隨后,他對著曹統低頭,深一拱手,即刻飛身跳下犢車。 ... ... 車簾微動,方才還在自己面前端坐的少年即刻便不見了。 無憂一怔,卻見那簾子又動了下,她忙笑吟吟道,“桓...” 話未說完,簾子一掀,便從外探進來一張怒氣沖沖的美人面,“曹靈萱!你究竟是引了什么人過來?!” “阿...阿母...!” 桓崇剛走,臨??す鞅銖那败噥砹朔蚓@里。 她毫不矜持,一提裙子便上了車,再敲了敲車壁,示意繼續前行。 而后,她蹙眉道,“你們都聽到寺里的通報了。方才那少年從頭到腳,一身血腥...分明就是殺人的兇犯。無憂,你怎么能把這樣的人引到家里來?!” 不等無憂開口,她一轉頭,又對著夫君發起火來,“還有你!都這樣了,你還任著她,隨著她,對那兇犯從頭庇護到尾?!” 沒等二人說話,臨海公主的口氣又是一變,冷嘲熱諷道,“夫君,我可還記得吶...以前聽那竺和尚講佛,夫君何其熱切,連我花些時間打扮都受你嫌棄。這下可好,也不知那兇犯有何魔力,能讓夫君誤了佛會,亦是甘之如飴!” 無憂如何聽不出母親的吃味,她“咯咯”一笑,待對上母親望來的凌厲視線,她忙往父親的身后藏去,“阿母,你誤會啦!根本就不是你想得那樣...阿父,你快告訴阿母??!” 曹統望了女兒一眼,笑瞇瞇地對妻子道,“阿奴...” “少來!”臨海公主一拂袖,“你們父女倆都是一般...” 說著,她指了指無憂身邊的小劍,恨鐵不成鋼道,“要不就是逞能,每天喊著要做什么游俠兒,一個這般的身體,一個偏生是個女兒家。一大一小,整天沒得讓人cao心不說,還行什么俠,仗什么義?!” “阿奴,你誤會了...”曹統握住她的手,目光漸帶深意,“那孩子,也過得很苦...” “過得再苦,也不能殺人??!”臨海公主不悅地掙了掙他的手。 曹統卻握著她的手不放,“他這次...是為父報仇來得?!?/br> “???!”臨海公主失聲道,“為父報仇?!” 曹統語氣溫柔,“阿奴,你說得不錯,我確是好逞強,也好鳴不平。這些年間,多讓你擔憂了...” “可他,與其他人不同?!?/br> 說著,他的面色沉了一沉,“莫說此刻我要助他,就算有朝一日,他身陷囹圄,人頭不保...若我仍舊活在這世上,亦是非要救他不可?!?/br> “你在胡說什么!” “阿父,你說什么?” 曹統的語氣重而又重,母女二人異口同聲。 曹統容色淡淡,“這與行俠仗義之舉無關,也與他是否救了無憂無關...”他停了一停,喟嘆一聲,幽幽道,“阿奴,那孩子不止與我們曹家深有淵源,也是你們司馬家...想要竭力藏起來的一塊瘡疤?!?/br> “夫君?!你,你的意思是...”臨海公主后知后覺,她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似的,不由地將嘴捂住。 曹統微微頷首,確信道,“方才,你也應當聽到了。他說,自己是‘龍亢桓氏’的后人...” ... ... 這下,夫妻二人不約而同,全都沉默了。 “阿父,阿母,你們到底在說什么?無憂怎么都聽不懂?”無憂撐起下巴,疑惑道,“桓郎君與阿父阿母的家族都有淵源,那...不就是說,桓郎君家與王室有關了?” “可是,為什么我從來都沒聽說過這個姓氏呢?” 曹統愛憐地瞧著女兒,“這恐怕...便是天意吧?!?/br> 天意,讓他唯一的女兒被那人所救。 天意,讓無憂親自將他帶到了自己面前。 “無憂,阿父知道你很聰明。然而此事,你還是把它爛在心底吧?!辈芙y嘆了口氣,他像打定了主意似的,“往后那人,阿父自會留心照拂,但這件事與你無關?!?/br> “你要記住,以后若再遇見,你一定要離他遠一點,越遠越好?!?/br> ... ... 阿父對她的教養,一向是多教化而少命令。 如今日這般,阿父如此認真地告誡自己,還是罕見的頭一遭。 無憂眉心微皺,猶自不解,“可是...這又是為什么?” “阿父,你...不是很喜歡他嗎?” 曹統回想起方才那青竹般的鋒銳少年,露出一抹苦笑,“若他不姓桓...該有多好?!?/br> 第6章 歲往月來,寒來暑往。 再一轉眼,時間忽地又到了一年的九月初九。 九為陽數,日月并應,俗嘉其名,謂之“重陽”。 每到這一天,不僅民間會自發舉行郊宴登高會,晉廷也是一年不落,年年今日,總要舉辦一場盛大的重九郊野會宴。期間不僅君主大宴群臣,席上還會舉辦各種各樣有趣的活動。 這一日下來,氣氛往往熱鬧又愉快。也因此 ,這重陽日可算是這亂世偏安中難得的一號佳節了。 ... ... 依照往年的慣例,今年的重九宴,仍舊是設在建康北面的蔣山上。 一大早,無憂便隨著父母二人,一道坐車出發。 犢車行得又快又穩,等到了地方,無憂跟著阿母,一先一后地被扶下車去。她的雙腳剛著了地,回頭一瞧,就見阿父也從后車中下了來。 才剛初秋,別個都還只穿著單衫,自家阿父卻是當先披起了風衣。 曹統容貌本就生得面似敷粉,秋風一吹,將他的風衣下擺在空中蕩起一重重的弧度,別有一番的清雋風流。 見阿母還在囑咐仆役,無憂便先過到了父親身邊,她一仰頭,脆生生道了一句,“阿父!” 重九宴不止是大人們的盛宴,也是孩子們相聚玩耍的樂園。 曹統振了振衣,他望了望天色,開口打趣道,“前陣子陰雨連綿,幸而今日陽光燦爛。重九宴能照常舉行,無憂可‘無憂’否?” “行了,別光顧著說無憂。若論身體,她可比你強太多了!”臨海公主幾步走到夫君身前,伸手將他的披風仔細整了整,“反是夫君,你自己的身子可‘無憂’否?” 妻子說話毫不留情,曹統不由尷尬地輕咳一聲。他任由妻子動作,低頭卻向女兒問道,“無憂,一會兒的‘戲射’,你想不想看?” 戲射,是重九宴的一出開場好戲,其參與者多是各個世家的少年郎君,比得內容則是他們騎射的本領。比賽開始后,眾人須得策馬跨越一系列花草土石障礙,沖回終點,而最終射落終點處那懸掛的巨大花球之人,便算是勝出。 因為整個比賽的過程精彩刺激,所以無論男女老幼,都十分喜歡。 無憂卻撇了撇嘴,道,“我不想看?!?/br> 她意興闌珊,“年年獲勝的都是王家郎君,無甚趣味?!?/br> 無憂口中的這位王家郎君,是司徒王導的二郎。此人雖出身瑯琊王家,卻算是個異類。他個性不羈,愛好武藝。自從三年前第一次參加重九戲射開始,這位王家二郎便年年拔得頭籌。 曹統眼中的精光隨著一笑消泯。 他向著妻子微一點頭,又牽起女兒的手,道,“這樣也好,那無憂便先陪阿父阿母登高去,等一會兒開宴了再回來?!?/br> 無憂點了點頭,笑道,“剛好,我和杜家阿姊約好了,一會兒在宴席上見?!?/br> 這般說著,一家三口便繞過戲射之所,徑直向著蔣山的高處而行。 ... ... “無憂!” “姑母、姑父!” 曹家一行還沒走出多遠,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少年聲音在他們身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