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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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大壯費了這么多心機,要求不多,就一句話。 “咱這應該也不算行賄吧?就是想拜托你們對我未來的女婿好點?!庇诖髩巡恢朗翘珣蚓?,還是把自己說感動了,擦了擦眼睛,眼圈都紅了。 “不開玩笑,這孩子,從小就沒了父母。周圍圍了一群要吃他rou的狼,一個個綠著眼睛,欺負孩子……唉,還好遇到了我老于,我拿他當親孩子,不,這就是我孩子,我不同意,閻王都不能收?!?/br> 科室主任的小龍蝦有點吃不下去。 已經送到嘴邊了,想了想又放下。 “于總,您是個好人?!?/br> “好人談不上。我不是好人。我只顧我自己人。說難聽點,就是護短?!庇诖髩褦[了擺手,“我捐贈這些東西給醫院,也不是做什么好人好事,就圖你們把他給我治好了。只要人好起來,我還要再捐……” 科室主任:“……” 這人說話為什么要這么直白。 咱就說好人好事,面子上不是好看點嗎? 于大壯不。 他才不要樹什么人設。 擦了擦手,他站起來,給科室主任鞠了一躬。 “主任,我孩子就拜托給你了?!?/br> 科室主任看到這個典型暴發戶打扮的土建老板,這一瞬間,居然不知道說什么。 ……、 苗芮陪著于休休…… 小龍蝦剝嘴里了,她都不肯張嘴。 這丫頭嘴饞,從來到大,就沒有美食哄不好的,一頓不行,就來兩頓,再大的事情,都能“一吃而過”,可是今天,無論苗芮怎么哄,心肝寶貝的說了一堆好聽的,她就是不吃。 一雙眼睛啦,就像長了鉤子似的,盯住icu不放。 醫護人員來勸了幾次了,讓她回去休息,就是聽不見。 苗芮也有點生氣,紅了眼睛:“休休,你怎么能這么對mama呢?” 于休休終于有反應,回頭望著她。 苗芮:“你不心疼自己,就不能心疼心疼你娘老子?我們大半夜的陪著你在這兒干熬著,圖的是什么?不就圖你平平安安,開開心心的嗎?你怎么能為了一個男人,傷你娘老子的心?” 于休休嘴皮張了張,沒出聲音。 苗芮看她嘴都干起皮了,又遞上水,“潤潤!” 于休休乖乖喝了一口:“你和爸爸回去吧?!?/br> 苗芮:“我們一家人得一起回去?!?/br> 于休休沉默片刻,“我不能丟下他。他只有我了?!?/br> 苗芮皺起眉頭,戳她腦袋,“你是不是傻?他什么都有,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什么叫他只有你?瘋啦?” 于休休吸吸鼻子,搖頭,“不是這樣的,他和別人不一樣?!?/br> 從鐘霖那里知道霍仲南的情況,于休休心里就像堵了塊石頭,怎么都移不走,牢牢的占據了那顆心。她不明白什么是抑郁癥,但從鐘霖的描述里,她能體會到他這些年的不眠長夜里,所受的煎熬,脫離人群之外的生活,不是真正的與世無爭與清凈,而是死亡和絕望。 于休休在網上看過一個關于抑郁癥的說法。 那人說:“我日日熬夜,總想著死于一場意外?!?/br> 她當時不懂,現在突然有點明白了。 “我要留在這里,讓他知道我在等他,讓他有活下去的勇氣?!?/br> 苗芮:“……” 她看著于休休,琢磨了半晌兒,仍然不知道她在說什么,剩下的只有對女兒的氣和對霍仲南的氣。 “你說阿南這孩子,看著也不是這么不靠譜的人啊,怎么竟干了腳踏兩只船的事兒呢?氣死我了!” “他沒有腳踏兩只船?!北M管于休休心里對許沁的事,也有點介意,可是自己的埋怨歸自己的,容不得別人埋怨。哪怕這個是她的親媽。 苗芮擰她,“臭丫頭,這還護上了?” 于休休抬起眼,“他的事情,你們不了解?!?/br> “哦,我不了解,我難道冤枉他了?” “……” 于休休不想爭辯這個令人難堪的問題了。 “我只希望他好起來。我會問清楚的?!?/br> “哼!”苗芮瞪她,“你也是個不省心的?!?/br> 于大壯很快回來了,摸著肚子,催妻女:“走吧走吧,醫院這邊我都安排好了,看在錢的份上,他們也不會慢怠了那小子?!?/br> 苗芮干瞪眼:“你又干嘛了?” 于大壯嘿嘿笑,“沒干嘛,我就是要這個臭小子活下來,老子要當面揍他一頓?!?/br> 苗芮:“……” 于大壯又去攬女兒:“走吧走吧,咱們這么多人杵在這兒,啥忙都幫不上,只會添亂?;厝ニ挥X,你明天再來看他,我不反對,但我不允許你熬夜不睡覺?!?/br> “爸爸……” 于休休還想爭辯,于大壯虎目一瞪。 “走!回頭他醒了,你瘦了黑了丑了憔悴了,拿什么去跟人家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競爭?沒點腦子。哼!” 夫妻兩個一左一右,不由分說就把于休休架走了。 苗芮突然發現老于的好了,平??粗徽Φ?,關鍵時候就是能來事兒。 他倆一陣哄,于休休完全聽不見,頻頻回頭看鐘霖。 鐘霖坐在那里,看懂了她的眼神兒,擺擺手,“去吧,我會盯著的,有消息,馬上通知你?!?/br> 于休休黯然垂目。 …… 霍仲南生命垂危的消息不徑而走,在盛天集團掀起了軒然大波。 公司上下,人心惶惶。 山雨欲來風滿樓,一片巨大的陰霾籠罩在盛天集團的上空。如果霍仲南沒了,意味著公司要變天,大家都是給公司打工的,對公司有感情,但談不上賣命,都要靠收入養活一家子,每個人都關心自己的前途命運,上上下下探聽,打點,都希望在既將到來的風雨中獲得重生的入場券。 第三天,就是許宜海的六十大壽。 他本人十分重視,盛天內部掌握著要割部門的人物,都收到了請柬。 過去這些年,許宜海對外常常是一副“功成身退”,不干涉霍仲南行事的低調作風,忠心二字,幾乎就刻在臉上,在當年排除盛天異己后,在公司很得人緣,但他的生日從來不搞排場,說是不肯服老—— 于是,這個節骨眼上,他的壽宴,就顯得格外有深意了。 說是鴻門宴,也不會過。 那一次盛天的高層視頻會議,于休休的突然闖入,她自己本人并不知道在眾多高層的心里砸下了多大的一圈波浪,可是這些人都是人精,不用腦子都能猜到,許宜海擺壽宴,與這件事情有關。 老狐貍怎肯把到嘴的肥rou讓給別人? 如果霍仲南沒出事,對盛天高層來說,不難決擇。這些年霍仲南的作風有目共睹,他不是當年的霍仲南,既然許宜海寶刀未老,但公司不是他姓許的,他在霍仲南手底下,未必能走幾招…… 但他出事了,就不一樣了。 站隊,是關鍵。 …… 一邊是熱熱鬧鬧的壽宴,一邊是冷冷清清的醫院。 這是于休休過來的第五天。 她像上班一樣,準點打卡,早上來,深夜走,從不缺席。幾天來,零星有人來看霍仲南,但長久陪在他身邊的人,只有鐘霖和南院的管家伯伯。 不知道為什么,于休休覺得他很可憐。 家財萬貫,身邊無人。 于休休坐下來,像個木偶似的,問鐘霖:“你咨詢過醫生了嗎?今天我們可不可以探視?” 鐘霖搖頭,“不可以?!?/br> 于休休垂下頭:“還是沒有醒嗎?” 鐘霖嗯一聲,“傷得太深了,一直在昏迷中……” 于休休深深吸了口氣,深深睜住鐘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咱們可以去別的醫院,找更好的醫生啊,為什么一定要在這里治療?” 鐘霖:“……” 他沉默一下。 “這個,主要是霍先生昏迷前的意思,他只信任這間醫院?,F在……他沒有監護人,誰也不能替他做轉院這個主。更何況,醫生昨天不是說了嗎?他現在的情況,不適合搬動,休休,咱們就是耐心等待吧?!?/br> “耐心耐心……”于休休抱住頭,抽泣般吸了吸鼻子,突然抬起頭來,瞪著鐘霖,一臉怨氣,“我發現你咋就這么有耐心呢?” 鐘霖:“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嗎?” “我就想和他說說話?!庇谛菪荼馄鹱?,“我和他說說話,我能逗他開心,他就會醒過來的。你能不能幫我跟醫生說說?” 鐘霖癱在那里,說不出話。 這兩天,他每天都要就這個問題和于休休解釋半天。 “他會醒的,到了該醒的時候?!?/br> “鐘霖!”于休休瞇起眼,“我一直以為你對他和別人不一樣??墒俏椰F在覺得,你和那些人都差不多,你并不真正關心他的死活,你不緊不慢去爭取的樣子……實在可憎。所以,你守在這里,只是因為拿了他的薪水,必須要盡這份責任吧?” “我當然——” 鐘霖吼出三個字,又咽了回去。 “當然是為了責任呀。大小姐,我雖然同情他,可我畢竟不是他的家人,更不是監護人,很多事情,我都無能為力的。再說了,我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怎么了我?我還錯了不是?” 于休休癱軟地坐回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