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力額頭的汗又沁了出來，慘白的額頭上布滿細密的冷汗：“沒、沒有刪?！?/br>
    “沒有刪？那你給我解釋解釋為什么上一幀垃圾還在，下一幀就消失了?！?/br>
    “這……這你該問攝像頭，也可能是卡頓出現了bug?！?/br>
    柯顧看了一眼本子，抬頭道：“你們入場記錄時間沒有錯？”

    胡力見他們轉移了話題也松了一口氣，趕緊點頭：“不會有錯的，而且成婉欣我有印象，因為她剛進來的時候就聽見客廳的擺鐘報時了，剛好是五點整?！?/br>
    “好，我們截取到你報110的時間，是晚上的十點，對嗎？”

    “對?！?/br>
    “我們把所有有成婉欣的監控視頻按時間線加了起來，誤差不超過10分鐘，但是如果按照她進門5點計算，到你報警的時候視頻一共只有四個小時?！笨骂櫠⒅従彽?，“其中的一個小時去了哪里？”

    胡力此刻的臉色面如金紙，蘇漾笑了笑：“我知道你手里一定有原版的，原版的視頻哪里去了？”

    “我、我有的都給你們了?！焙λ励喿幼煊?，依舊不肯松口。

    “胡力，我給你一個選擇，是選擇換一家酒店工作呢？還是想進監獄工作呢？”

    胡力的拳頭收緊，他臉上的情緒變幻莫測，陷入了糾結之中。

    蘇漾這個時候看了一眼手機，起身對柯顧說：“樊記者來了，我先去瞧瞧?！?/br>
    蘇漾人出去了，但是門沒關嚴實，胡力能看見兩個人在門外熱情地寒暄，蘇漾握緊樊野的手：“樊記者，辛苦了?！彪S后將案件簡單地捋了一遍，“樊哥，你在s市人脈廣，你能不能幫我找一份昨天大酒店訪客的名單，有時間再去s市兒童醫院走訪一下……”

    蘇漾的話說到這里，胡力用手上下錘著桌子，手銬和臺子發出了嘩啦嘩啦的刺耳響聲。

    胡力瞪著眼睛，眼球被血絲布滿了，聲音拔高了哀求道：“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們沒有子女嗎？為什么一定要逼我？為什么？”

    “胡力，你知不知道你試圖毀滅罪證的行為是犯罪行為？”柯顧根本不跟他比嗓門，他越大聲柯顧聲音越小，最后胡力乖乖安靜下來。

    這就跟吵架一樣，兩個人都在怒火支配下并不適合溝通，聲音都拔高，最后大家互比嗓門，腦子也亂了，言辭也更加無所顧忌。一個人冷靜了下，另一個的人也會逐漸平靜下來。

    胡力被柯顧看得越看越慫，最后低低地說了一句：“我的孩子需要我的錢救命?！?/br>
    “所以成婉欣就可以死？”

    “不是！”胡力抬頭，“人真的不是我殺……”

    “我沒說是你殺的，但是你現在的行徑是在包庇犯罪分子?！?/br>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胡力喃喃道，干裂的下唇都被他咬出了血印子，結成一塊塊小血痂，過了很久……外面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胡力聽見了路過審問室警官興奮的交流：“樊記者不愧是被稱為獵豹之眼的記者，寫的文章真是一針見血，看問題的角度也很犀利呢?！?/br>
    胡力的拳頭用力蜷縮，柯顧淡淡道：“孩子的病可以籌錢，但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病是父親賣了別人的人命換來的……”

    “別說了……”胡力用帶著鐐銬的手，捂住自己的臉，聲音哽咽，“那些人不是兇手?！?/br>
    “你確定？”

    “我確定……”胡力的呼吸很重，“他們走的時候成婉欣還活著，絕對不是后面小林發現現場時候的樣子?！?/br>
    “所以第一現場確實是林婕發現的？”

    胡力點頭。

    “是誰叫她去的?！?/br>
    胡力抬頭，唇瓣抖動了一下，終究還是吐出了和之前林婕說的不一致的說辭：“客人?！?/br>
    “誰？”

    “你們查吧……我不相信你們查不到?！?/br>
    “胡力?！笨骂櫱昧饲米雷?，一挑眉梢，“我們是查得到，但是你考慮了醫院里兒子醫療費的問題，就沒有考慮過醫院里的兒子需要父親的問題？”

    胡力猛地抬頭，眼圈紅了，嘴唇都是抖的，良久，他吸吸鼻子：“在我郵箱里，你們給我電腦，我登上我的郵箱?！?/br>
    蘇漾這個時候推門而入，手里抱著一個電腦，反著將電腦放在桌上，屏幕正對胡力的臉：“你看看，是這個吧?！?/br>
    胡力看著已經登錄了的郵箱界面，他慘然一笑，終于明白柯顧說的是什么意思了，什么叫做我們是查得到。

    “胡力，最后給你個機會?！碧K漾挑起眉梢，和柯顧的神情同出一轍，“是誰讓林婕去打掃的，你又是在為誰刪除視頻?！?/br>
    胡力咬咬下唇，終于明白了蘇漾和柯顧的苦心。他長吐了一口濁氣，緩緩道：“段晟、洪澤和紀昊?！?/br>
    聽著監控室里內容的余孟陽倒吸了一口冷氣。

    李肖然詫異地看向他：“怎么？”

    余孟陽眉頭緊鎖：“麻煩了?！?/br>
    他們對話的時候，之前將胡力郵箱破解的曾郁此刻五指翻飛，很快調出了這幾個人的資料。正想再進行篩選的時候，余孟陽節省了他一步驟：“s市四大少爺?！?/br>
    “哪種少爺？”曾經在掃黃打非干過的李肖然神色莫測。

    余孟陽頓時樂了：“貨真價實的少爺，含著金湯匙出生的?！?/br>
    曾郁將這三個人的資料選了出來，確實如同余孟陽所說，這幾個人非富即貴。

    李肖然撐著曾郁的椅背彎腰看了一會兒，偏頭看向余孟陽：“但是這怎么只有三個？第四個呢？”

    余孟陽干笑，沒作聲。

    李肖然瞇起眼睛，半晌：“溫少言是s市人？”

    余孟陽輕輕點點頭，隨后補了一句：“他母親去世后，他就留學海外，回國后北上，跟這三個人都不熟，不熟?！?/br>
    “寶貝，哪三個人？”余孟陽話音未落，門口傳來了一道沉穩的男聲，余孟陽撓撓頭，不說話了。

    李肖然彈了彈身上的雞皮疙瘩：“段、洪、紀三家你熟嗎？”

    溫少言略顯詫異：“熟啊，這幾家或遠或近都做過親的，都挺熟?！?/br>
    李肖然好笑地睨了一眼裝鴕鳥的余孟陽：“那你跟段、洪、紀三家少爺熟嗎？”

    “熟，昨天晚上我們還一起吃了飯?！?/br>
    “??？”余孟陽傻眼了，“你、你確定？”

    “當然確定?！睖厣傺杂行┖眯?，“寶貝，我還沒老到失憶?！?/br>
    李肖然的神色嚴肅起來，這事麻煩了，如果說古馨的案子他們能不避諱溫少言，是因為他沒有嫌疑和作案時間和動機，因為事發的時候他根本就遠在江心村，可如果溫少言昨晚和這三個嫌疑人吃了飯，那溫少言可就不能再單純地當成警屬看待了。

    李肖然略顯歉意地看了一眼余孟陽，余孟陽別過腦袋，顯然他比誰都明白現在的狀況。

    溫少言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顯然不太明白現在的狀況。

    李肖然神色凝重地看向他：“你昨晚在哪里吃的飯？”

    “易星啊，我讓廚子做的菜?！睖厣傺钥聪蛴嗝详?，“原本聚餐是定在一家私家會館，但是小陽掛心案子，我怕他忙完找不到我，就改到了易星?！?/br>
    余孟陽猛地抬頭，脫口而出：“你沒去香舍爾？”

    溫少言失笑：“怎么？你在氣這個？香舍爾那種地方我有你了怎么還會去？”

    “你們吃飯的時間是？”

    “七點半到九點?！睖厣傺赃@才察覺到不太對勁，“怎么了？你們需要證人嗎？我門口的走廊有監控，你們可以調?！?/br>
    李肖然歉意地一笑：“我們也只是為了排除合理懷疑?！?/br>
    “我理解你們的工作性質，這次的事畢竟是發生在易星，如果要調查我我隨時配合?！睖厣傺砸馔獾睾谜f話。

    但這個結果是他們都沒有想到的，曾郁搖搖頭：“時間對不上，七點半之后段晟他們肯定是在香舍爾酒店?！?/br>
    “誰？”溫少言反問了一句，看著對面幾個人滿臉問號的模樣，終于知道哪里出了差錯，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們說的段、洪、紀三家少爺指的是誰？”

    “當然是段晟、洪澤和紀昊?！庇嗝详枤饧?，“還會有別人嗎？你們不是并稱s市四少嗎？”

    “寶貝……”溫少言笑得肚子都疼了，半晌才捏了捏余孟陽鐵青的臉頰，“你知不知道我和這三個小子有多少年齡差？”

    余孟陽傻眼了。

    曾郁看了看資料，算了一下：“十歲左右?！?/br>
    “沒錯了?！睖厣傺詷妨?，“你們需要我可以把昨天聚餐的三個人叫過來，剛好，你們想問的估計他們最了解不過了?！?/br>
    余孟陽陷入了迷惑之中：“不、不是，之前我看報紙的時候，不是你說你以前也是s市四少之一嗎？”

    “我說的那是以前?！睖厣傺詷返枚疾恍辛?，最后實在是覺得余孟陽太可愛了，干脆上手對著他的腦袋一頓搓，“寶貝，你說的那三位見到我可都得喊叔。我昨天吃飯的是他們的叔叔輩的，真正的三家掌權人?！?/br>
    “別碰我頭發！”余孟陽心理的秤砣突然松了，終于開始顧及自己的發型了，“士可殺不可辱發型不可亂?！?/br>
    鬧了一場烏龍，不過溫少言直接讓人把監控送了過來，證明自己的清白，然后李肖然他們也看見了溫少言口中所說的三家掌權人。

    不過李肖然并沒有讓溫少言真把他們叫過來：“你要是方便就讓他們配合我們的工作，如果有需要我們會去走訪的?！?/br>
    溫少言自然應允：“你們去之前跟我說一聲，我打聲招呼?！?/br>
    李肖然突然意識到面前站著的是貨真價實的大少爺，突然想起之前溫少言說的話：“你剛剛說那種地方指的是？”

    溫少言回想了一下：“香舍爾？”

    “對?！?/br>
    “香舍爾啊?！睖厣傺悦榱艘谎塾嗝详?，清了清嗓子，“我只是去過，但是沒有亂來過?！?/br>
    “你就是亂來我也管不著?！庇嗝详柡哌筮蟮?，“我那時候都不認識你，哪里管你的權利？”

    “允許你翻舊賬?！?/br>
    余孟陽嘴角不自覺地揚了一下，但隨后再次被他按捺下去，哼，誰要翻舊賬了？幼稚不幼稚？真當小爺在意這些嗎？

    “香舍爾就是一個溫柔鄉，銷金窟?！?/br>
    “怎么說？”

    溫少言想了想：“這么說吧，這就是一個高級的社交晚宴。你知道它為什么每到這幾天就要清場？如果純粹的晚宴，并不需要留出這么多房間?！睖厣傺钥粗鴰讉€人滿臉的疑惑，頓了頓，“或者我再換一種說法，香舍爾的真正宴會開始于晚宴之后?！?/br>
    第112章 13·門鎖

    溫少言的這句話含義頗豐, 不過在場都是見多識廣的，沒吃過也見過。

    瞬間明白了溫少言的未盡之意, 李肖然指了指曾郁的電腦：“那這三個呢？”

    “這三個啊……”溫少言扯了扯嘴角, “荒唐得讓他們的長輩想把他們除名, 丟人現眼?！?/br>
    “然后你們還齊名?！睖厣傺阅匮a了一句刀。

    溫少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余孟陽一縮脖, 就聽溫少言說道：“如果有個s市四夫人名號, 你也有一席之地。所以……四舍五入就是跟你齊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