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公子無良_分節閱讀_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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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珠咳嗽一聲,不免叮囑一些隨著薛家人出門,不要多占薛家便宜免得被人看輕并多從薛家學一些手段等話,臨了又道:“若是買賣上遇了什么事,只管請薛家人出面拿了王家名頭辦事,不到萬不得已,別牽扯到咱們自家?!?/br> “正是,咱們家這二年家里只剩下老弱,雖還有些親戚來往,但也不好多用到人家?!辟Z璉含笑道。 王熙鳳想著通過賈家用到許家、黎家,他還想著出了岔子全部推給王子騰處置呢。 賈蕓幾個通透得很,出了事不麻煩王家,難道還給自家添麻煩不成?于是連連答應了。 “也不必再讀書了,好生回家準備準備吧,待走了,我給你們踐行?!辟Z璉道。 賈蕓幾個又答應了,賈敕、賈敦也不多留,隨著這幾個子侄回家去了;賈珠還要去給子侄們上課,便留下梨香院。 賈璉略過問了幾句梨香院的點心茶水紙筆可還充足,在窗外望了眼搖頭晃腦讀書的小兒們,只覺滿屋子人搖頭晃腦實在滑稽,笑了一笑,便向前去了,依舊穿過東跨院,正待要穿過榮禧堂的過道回警幻齋,便望見金彩領著王太醫過來了。 “給二爺請安?!蓖跆t笑微微地過來。 賈璉忙也給王太醫問了好,不解地問金彩:“怎今日家里來客還請了老先生過來?” 金 彩笑道:“老太太瞧著玉姐兒身子骨弱了一些,又說蘭臺寺年前兵荒馬亂的,至今大街上還有發賣的蘭臺寺老爺的家眷,她不放心姑太太、玉姐兒,要留了姑太太、 玉姐兒在府里住上幾日。因姑太太不肯,老太太便說‘既然我的話你不聽,那便請個圣手神醫來給玉姐兒瞧瞧吧。若太醫說玉姐兒無妨,你只管領了她走;若是老太 醫說她受不得驚嚇,便是你不肯姑爺也不肯,我也要將玉姐兒留下?!蜻@么著,老太太便打發小的去請王太醫?!?/br> 窮寇莫追,如今賈家大局已然握在賈璉手中,于是對賈母要留下賈敏、黛玉的小心思,他便也不計較,辭了王太醫后,只管回自己的警幻齋去,在屋子前還沒進門,先見全禧來說:“二爺,許家來信?!?/br> “什么信?”賈璉問,乍暖還寒時候,好不容易艷陽高照,并不立時回房去,站在廊下等著全壽、全祿搬了躺椅拿了書本子來。 全禧忙將懷中的書信遞給賈璉。 賈 璉拆開信看了,見信皮上寫著許玉玚的名字,里頭卻是許青珩的信,只見她信里寫著“昨日青珩于表姊妹家賞看雪中四友之迎春花,因與表姊妹提起幾代不出圣人等 話,表姊妹俱是嗤之以鼻,詰問青珩‘爾不過凡俗女子,見識淺薄,學問有限。圣人與否,于爾何干?’青珩才疏學淺,料想此生活足百歲亦做不得圣人,故請教四 哥,‘圣人與否,于我何干?又于天下螻蟻萬民何干?’” 賈璉拿著這信在面前輕輕掃了掃,先回憶著這雪中四友是哪四友,隨后又想女 兒家的聚會,沒事去扯那些不相干的作甚?吩咐道:“研墨、鋪紙?!闭f著話,便進到房中,思量著先前自己多嘴說了幾句才惹得許青珩今日借著許玉玚的名頭送信 來,他且效仿一番老夫子的口吻斥責她咸吃蘿卜淡cao心。 這么想著,便提筆在印著淡青蓮花紋路的花紙上抬頭寫下三從四德等字,寫了幾 個字后,不說送人了,只他自己看著就覺別扭,于是停住筆,又換了一張熏過木樨香的花簽,簡短地寫下“青妹放心,你雖不是圣人,但圣人必因你而出”,自覺這 話并無不妥,于是便將信放進信封里,依舊寫上許玉玚的名令人送去許家。 才送走信,便見鴛鴦笑盈盈地穿著一件水田坎肩慢慢地走了進來。 “鴛鴦jiejie這是要出家么?”賈璉玩笑道。 鴛鴦笑道:“出家了才穿不起這樣好的水田衣呢,二爺瞧瞧都是用上等綢子拼的。這是昨兒個老太太賞給我的。老太太命我跟二爺說一聲,姑太太也怕義忠親王的事再波及到蘭臺寺,答應留下玉姐兒了。只說等三月后天暖了母女兩個再回蘭臺寺去住?!?/br> “人住在哪里?”賈璉問,史家只逢年過節接走史湘云幾日,一過了節日立時又送回,史湘云還在賈母的屋子里跟賈寶玉一起住,這林黛玉住在哪里?還有個賈敏呢? “都住在大姑娘院子里,老太太說咱們太太常年住在廟里,正好叫姑太太幫著照看大姑娘?!兵x鴦眼瞅著賈璉坐在書桌后不動,先因賈敏氣度不凡、黛玉談吐不俗心里歡喜地以為來了貴客,此時看賈璉不言語,便覺賈璉并不樂意留客。 “那就這樣吧?!绷x忠親王府的風波尚未徹底平息,倘若賈敏回到蘭臺寺又出了事,對賈家而言也是一樁麻煩事。賈璉略一思量便答應了。 鴛鴦看出賈璉的態度是可有可無,便不再提起此事,只站近兩步,又低聲神秘地道:“寧府那邊有兩家新近常給我爹娘、趙奶奶來往,聽他們的意思,是想問問二爺,如今他們再來榮府這一宗還有沒有門路?!?/br> “門路么……”賈璉沉吟了,賈珍發了一筆橫財寧府闊綽了,可宗里的子弟們可沒跟著水漲船高,輕笑道:“暫時沒有,等有了,我再跟你爹娘說話?!?/br> “是?!兵x鴦答應著便去了。 賈璉閑來無事,又去背誦許之安的八股文章,因賈敏母女來,打著賈赦的名頭吩咐廚房里向賈母院子里送了幾道菜,吩咐迎春送一些藥材給她們母女配藥,其他的不過是閑事聽全福說一說賈赦如何腆著臉在賈敏、賈政跟前顯擺賈母對他的容忍、疼愛。 一連過了大半月,就連賈璉都忘了給許青珩回過信的事,不想許家里又送了一封信來。 賈 璉拆了信看,只見此次許青珩在信中寫道:“四哥之言令人振聾發聵。青珩說與祖母聽,祖母手中戒尺則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說與祖父聽,祖父口中不再令青珩滾出 去只說出去二字;說與一眾姊妹們聽,姊妹們先沉默,隨后自慚形穢,暗悔昔日妄自菲薄。今有一姊妹向青珩請教,倘若要說服翁媼,這‘我雖不是圣人,圣人必因 我而出’一句,該如何委婉傳達?” 待看了這信,賈璉微微挑眉,不由地想這情竇初開的小丫頭若在信里膩膩歪歪地扯些情情愛愛,他大可以胡謅些海誓山盟糊弄她,如今她在信里這樣誠心請教,他該如何答她? 猶 豫再三,賈璉便回復道:“空說說得再多也無用,與其委婉傳達此話,不如請父兄收集京城紈绔子弟頻出人家所出的可笑可氣之事,潛移默化說與翁媼。但凡那等人 家有個風吹草動,只管往那人家中女子太過安分守拙不知嚴厲教導子孫上附會;倘若青妹姊妹夫家有喜事,千萬壓制,不叫合家上下知道;倘若青妹姊妹家有噩耗, 千萬傳揚,務必令家中主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有道是生于憂患,死于安樂。若內憂外患齊具,家中翁媼必定讓步?!?/br> 胡謅了一通,賈璉依舊托著許玉玚的名頭打發人將信送到許家里頭。 此時他尚且以為許青珩的信是十天半個月偶爾來一遭,誰知后頭隔著三四日便有一封,信中人生理想到雞毛蒜皮,竟是半個神京城中大家閨秀所遇到的事,許青珩都拿來向他請教。 賈 璉漸漸有些不耐煩,只覺許青珩也未免太將他的話當回事了,便不肯回她的信,直到四月里,許家先送了兩身新近裁剪的儐相的衣裳來,及至四月十二日一大早,賈 璉一早起來,挑了許家所送的一身水紅金線蟒緞衣裳穿著,對著鏡子整了整頭上的金冠,暗嘆好一個濁世佳公子的皮囊,天還不很亮,便帶著趙天梁等小廝長隨在前 院等著,略等了一會子,才望見后院里迎春的轎子被人抬了出來,于是便領著迎春的轎子出了東邊角門,在門外上了馬向許家里去。 路上又遇上了也是儐相裝扮一身水紅的馮紫英。 “璉二哥準備好催妝的詩沒有?”馮紫英遠遠地就揚聲問。 賈璉一怔:“要我催妝?”黎太太、黎婉婷上月才進京,這會子他跟馮紫英要先去了許家,待良辰到了再向黎家接親去。 馮紫英一怔,指著賈璉道:“儐相選中的是你、我、玉玚、胡競存、房在思并袁家一位表兄六個,我不是,你不是,其他三人我問過了也不是,這么著到底是誰去唱催妝詩?” “反正不是咱們,咱們一群胸無點墨的跟人家滿腹經綸的一同去接新人,難道還要我們去作詩不成?”賈璉笑道。 馮紫英略琢磨一回,也覺除了他們還有許家少年跟著同去,左右有人會做催妝詩,于是也不管這事,只與賈璉并肩走著,壓低聲音問:“那黎姑娘果然是個天仙一樣的美人?”雖說朋友妻不可欺,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問上兩句也無妨。 賈璉點頭道:“我平生所見,就數她生得最好。若是能見一見寧國府的小蓉大奶奶,興許那小蓉大奶奶能跟黎jiejie比肩?!?/br> 馮紫英一聽,越發抖擻精神,只說:“興許鬧洞房的時候能瞅見一眼?!?/br> 路上接連遇上了不是桃紅的薛蟠、粉紅的胡競存、房在思,雖是紅男綠女,但一堆少年穿著紅妝招搖過市,也很是引人注目。 眾人進到許家里,迎春被接去許老太太院子里去,剩下的人都去了前廳,果然又望見一堆穿著鮮亮衣裳的許家子弟,眾人在廳中坐下吃茶,待見許玉珩被許玉玚陪著過來,便齊齊喊著新郎官地將他圍住。 對著成親這樁人生大事,許玉珩兩分興奮兩分忐忑,只是思量著黎婉婷那性子進門后的事,不免面上又帶出兩分愁容。 待時辰到了,眾人披紅戴綠地簇擁著胸前戴著紅花越發襯得他人比花嬌的許玉珩向外去,再次騎著馬吹吹打打地上了大街。 今次路邊來看的人更加多了。 胡競存老大不耐煩地道:“早知道被這么多人盯著,我就不來了?!?/br> 馮紫英啐道:“人家大喜之日嘰歪什么呢?若不是你一張臉還有可看之處,人家肯叫你來湊數?” 胡競存也不敢聲音太大,只是眼瞅著街上男女皆看他們有些不自在,望見賈璉含笑不時對街邊百姓點頭,低聲冷笑道:“璉哥兒,你做什么呢?” 賈璉低聲道:“我這是怕后年中了狀元跨馬游街的時候不習慣,先練習練習?!?/br> 胡競存聽說賈璉要中狀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時間也不將街上百姓指指點點放在眼中了,只跟旁人一起拿著賈璉取笑。 眾人及時地進了黎家在京城的宅子里,只見這宅子老舊得很,一瞧便是多年無人居住且也無人樂意休整,眾儐相簇擁著許玉珩向黎婉婷此時住著的院子去,徑直進了院子到了香閨廊下。 “現在開始催嗎?”眾人簇擁著許玉珩問。 許玉珩也看向站在門邊的曾卉家的。 曾卉家的笑瞇瞇地將各有千秋的少年們一一脧了一遍,笑道:“你們只管催著就是?!?/br> 言下之意大有門外人盡管催,屋子里新娘何時出來自有新娘娘家人定的意思。 儐相們聽了這話,便推國子監的翹楚去催,胡競存往日里很有些目中無人的架勢,此時當真叫他去催,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哎,你們瞧?!彪m不是儐相,但自覺跟許玉珩分外要好不能不來的薛蟠穿著一身紫紅袍子不知何時也混進了接親的儐相隊伍,此時他拉著許玉珩、賈璉的袖子,示意他們向墻上看去。 許玉珩、賈璉乃至胡競存、馮紫英等人順著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瞧見二十余步外花墻上的海棠、桃花樣的鏤空墻洞里不時有女兒家的鬢發、芙蓉面掠過,此時他們看去,那墻洞上才沒了人。 “你們說,她們看誰的呢?”房在思情不自禁地去整理衣襟。 “應當是看我的?!焙偞嫦惹巴妻o不肯作詩,此時卻也拿出了真本事,邁著步子走到廊下便作起催妝詩來。 四月的風中卷著些許的柳絮氤氳著些許的槐花清香,最先指過去的薛蟠低聲道:“咱們快別看了,不看她們才敢看過來?!闭f著,先掩耳盜鈴地低著頭只斜著眼睛去看。 別人家的閨秀都是什么模樣的呢? 不獨賈璉,馮紫英、許玉玚心里不免也好奇起來,正待好奇時,只見一方嫩綠的帕子隨著風慢慢地飄了過來,挾著馥郁香氣直接向眾人頭頂飄來。 薛蟠先人一步,跳起之后一伸手將帕子抓到手中,促狹地遞給許玉珩:“新郎官去那墻邊問問這是誰的帕子,指不定今兒個能雙喜臨門呢?!?/br> 許玉珩怎敢在大喜之日生事,斜睨了薛蟠一眼,“蟠兒成親后就出息了,連我都敢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