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公子無良_分節閱讀_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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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 璉再三瞅了眼那女孩,心嘆自己果然是身在紅樓,處處都能遇到紅樓中人,只見那女孩雖年幼,但生得眉清目秀,偏額心又有一點胭脂痣,于是看那男人越走越近, 唯恐男人高聲喊起來驚動了興許又折返回來的王仁,立時輕笑道:“我家小爺要送京城大明宮總領太監戴公公兩個女孩兒,聽熟人說你這有極好的,特地拿了重金趕 來相看?!?/br> 曹志堅兄弟三人不解賈璉怎地這么大膽子,進了人家就要買人家女兒,仔細看了那女孩,見那女孩兩只手在裙子上抹,顯然是他們進來時她正洗衣裳呢,又看她雖手上嫩得很,好似這戶人家既要她干活,又唯恐將她手腳粗糙一般,也覺這女孩不像是這家的女兒。 那男人因是拐子,本就心虛,此時聽賈璉又說給京城太監買,登時就當賈璉是哪個代官顯貴家的下人,立時殷勤地請他入內說話,看那女孩跟著,便罵道:“還不倒茶去!”又對賈璉慚愧道:“我這女兒雖看著呆呆的,但聰慧得很,府上帶回去調教兩日,保管規規矩矩的?!?/br> 賈璉不覺在心里思量起來,原是唯恐王仁去而復返,才出口說要買,可這會子買了又不能帶上路;可若不買,待他一走,這拐子見買賣不成,定要遷怒到這英蓮頭上,如此卻是自己給原就命苦的英蓮招災了,于是道:“你報個數吧?!?/br> 男人望著英蓮進來,堆笑道:“京城里是個什么數目?” 曹志堅道:“這女孩還小,又不能干點什么,五兩銀子就撐天了?!?/br> 那男人聽了就有些不喜,只說:“養她花費的銀子還不止五兩呢,再養她兩年……” “我們公公買不得的人,誰有膽子敢買?”賈璉翹起二郎腿,并不看拐子,只淡淡地整理衣擺,有意掏出墜著玉佩的錦帕擦汗,“五十兩,我們立時領了人走,不然,我們就請王家大爺寫了帖子,告你誘拐良家婦女?!?/br> 拐 子心虛,又看賈璉一副豪奴氣派,再看那他拿著的錦帕已經不俗,那玉更是剔透瑩潤,心道這位莫非是戴公公的人?再看曹志堅三個抱著手臂,俱是睥睨著他全然不 將他放在眼里的模樣,只得點了頭,只說:“這丫頭并未登基在戶帖上,四位領了她走,自去衙門里給她辦了奴籍就是?!?/br> “也好?!辟Z璉待曹志堅丟給拐子五十兩后,立時領著曹志堅三兄弟向外去。 那英蓮尚且一頭霧水,就被拐子催著跟賈璉出來了。 到了門外,不見王仁一群的身影,賈璉思量一番,對曹志堅道:“送她去霍成家里,咱們在城里巷子里走,待黃昏了在城外匯合?!?/br> 曹志堅答應了,卻笑道:“二爺買了人還沒給人起名字呢,這送到曹兄弟家該如何說?” “她 就叫英蓮吧?!辟Z璉見那英蓮聽見英蓮二字依舊無動于衷,心道她是徹底不記得早先的事了,“送去就說為老太太買的,暫時留在他們家里?!敝劣谶@英蓮之父甄士 隱應當出家了,其母在她外祖家,她外祖家在哪里,他又不知道;便是知道了,無端端的送人回去,豈不惹人生疑?況且他這會子還有要緊事在身上呢。 曹 志堅連連點頭,隨著賈璉等小心翼翼地出了巷子,見大街上王仁一行的身影沒了,曹志堅便將英蓮抱到馬上,領著她去霍成家;賈璉幾個從這巷子里出來,順著大街 走了百來步,又竄進另一條巷子里,待到黃昏時分,人在城外長亭等了一等,始終不見曹志堅來,不免有些憂心,待天色黑了,才見曹志堅騎馬趕來。 “怎拖延了這么久?”曹志銳不滿地撇嘴。 曹志堅對著賈璉冷笑道:“二爺,日后咱們必要在那王仁頭上報回來不可!那王八蛋還在城里找二爺呢,虧得有霍大哥掩護,我才能出了城!”旁的不必說,只看他發髻凌亂、衣衫兩處鉤破,便知他這城出得狼狽不已。 賈璉安慰曹志堅道:“何必理那等人,那種人,你不叫他死,他也得作死給你看!” ☆、第80章 嶄露頭角 唯恐那王仁追出城門,四人便又縱馬向廣西趕去,一路披星戴月,到了廣西地面上,賈璉面容清癯,少了兩分脂粉氣,也顯得堅毅起來。 依著黎芮指點,四人在一日黃昏時分先尋上了廣西總督況晏冰的智囊周韶良,那周韶良見賈璉一行風塵仆仆地趕來,聽了他們的來意后,立時領著賈璉去廣西總督府。 廣西總督府建造不到一年,處處嶄新,滿庭綠樹棵棵瘦小,全無兩江總督府的恢弘大氣。 賈 璉記起林如海說過這廣西總督乃是當今為分了太上皇親信兩廣總督的權有意設下的,心下只覺林如海叫他來尋況晏冰十分高明,一況晏冰對當今忠心耿耿,卻也對許 之安、黎芮、林如海頗為敬重,他們的話他未必不聽;二,只有這樣身份的人,得他相助后逃過一劫,當今才會收到他賈璉遞上去的投名狀。 于是待進了那尚且散發著油漆味道的衙門暖閣時,賈璉不等拜見況晏冰,先將許之安、黎芮、林如海的書信、帖子送上,隨后才一邊打量況晏冰,一邊拜了下去。 只見況晏冰四十過五,容貌周正卻面白無須,滾圓的身子束縛在官袍之下,雖不笑,卻已經叫人覺得是個和藹可親的人。 況晏冰先不看信,忙攙扶著賈璉,攜著他的手在暖閣內椅子中坐下,雖無須卻依舊拿著手在下巴上撫了撫,含笑道:“璉二爺專程趕來,受委屈了?!庇趾蚜藥拙?,名人捧了水盆給賈璉洗手,另外置辦酒菜送來,才去看許之安三人的書信,原本笑盈盈的,此時看了信卻不笑了。 “老爺,那義忠親王老千歲何等惜命的人,倘若他要‘舍生取義’,必然不會無的放矢,定是上頭那位指揮他誣賴老爺們呢。老爺那這兩日就準備送向京城彈劾義忠親王的折子萬萬不可派人送去?!?nbsp;周韶良用心良苦地立在況晏冰身后。 況晏冰緊緊地抿著單薄得幾乎沒有血色的嘴唇,仔仔細細地將那三人的書信帖子看了又看,再三問賈璉:“那義忠親王府果然有古怪?”但他已經聽從圣命,要將彈劾義忠親王的折子及時送到京城,倘若他不送,打亂了當今的宏圖那該當何罪? 賈 璉笑道:“古怪之處多了,只是太過瑣碎,姑父說給當今并其他同僚聽,才無人肯信。單說賈家寧國府與義忠親王來往多了,偏他家娶兒媳,義忠親王府并未打發人 去賀喜,竟像是有意避嫌;再則,義忠親王府里,伺候了老太妃幾十年的老嬤嬤被老太妃推薦去了王家,如今老嬤嬤在薛家里教導薛家姑娘;還有義忠親王身子骨矍 鑠,一直不提大棺材的事,偏也趕著年前急忙忙地將自己的棺材打造好擺在家中。若說義忠親王年紀大了,準備棺材也無可厚非;可這節骨眼上,風吹草動都不能掉 以輕心,義忠親王到底為何篤定自己能有資格躺在那檣木棺材里?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瑣碎的破綻呢?!?/br> 況晏冰見賈璉也是沒有十足的把 握,只是憑著蛛絲馬跡來斷定義忠親王府有古怪,思忖著自己若全信了他,若是他料錯了,豈不是耽誤了他為當今盡忠?若不信,倘若他猜對了,自己豈不是中了義 忠親王的jian計?原本他這廣西總督就是從兩廣總督分出來的,地位不穩,更要如履薄冰,處處小心才是。 “璉哥兒,你拿了我的折子回京,瞧著京里的情形如何,再替我呈上折子?!睕r晏冰稍稍苦惱之后,便和藹可親地對賈璉道。 有許之安、黎芮、林如海三人的書信,他對賈璉自然是信任的。況且若是他依著章程呈送折子,途經驛站,興許驛站中早埋伏下人,叫他半路反悔要討回折子也不成。 賈 璉連忙答應了,略吃了些酒菜,歇了兩日,見他處又有官員來催促著況晏冰一同進京遞折子,便由況晏冰做說客,將廣西地面上五個大大小小皇帝一系官員彈劾義忠 親王的折子全部收了,因急等著看京城里如何,便又日夜兼程地向京都趕去,一路奔波,十月下旬到了京都城外,不等進城,先望見城外百姓神神秘秘似乎有什么忌 憚,待再進了城,果然瞧見城中雖仍有百姓在街上做買賣,但不時有錦衣衛押送著一群還穿著錦繡帶著金簪的官家女眷在街上招搖過市。 “二爺,這事是已經發出來了?!辈苤緢砸怖鄣脦缀醯袅艘粚悠?,兄弟三人個個臉色黑黃,滿臉疲憊。 賈璉抿著嘴,并不在路上打聽,一路帶著況晏冰等人的折子向榮國府去,上了寧榮大街,就望見賈蓉穿著一身桃紅滿繡衫子帶著賈薔等人嘻嘻哈哈地騎著馬。 “璉二叔沒出家?”賈蓉嘲諷地問,面上的喜氣如何都遮不住。 “你是哪里發了橫財么?就這樣高興?!?/br> 橫財二字叫賈蓉心一跳,唯恐賈璉知道了義忠親王將錢財放在寧國府的事,立時沒了方才的勢頭,低著頭帶著人就去了。 不等賈璉到了榮國府門前,榮國府門上已經知道消息,金彩、林之孝、戴良等紛紛出了門,迎上賈璉的馬匹,只管抱著賈璉的腿抹眼淚。 “二爺再不回來,老太太都撐不住了!”金彩紅著眼眶,看賈璉瘦削了許多,又道:“快去見見老太太吧,若是老太太瞧見二爺這么個樣,不定多傷心?!?/br> 賈璉點了頭,被人簇擁著進了榮國府,不先去見賈母,只領著金彩進警幻齋洗漱,待在里間更衣洗漱時就問金彩:“京城里是怎么了?我看街上好大太太、小姐被用繩子捆著拉著走?!?/br> 金彩望向十二扇的絹面秀麗江山圖屏風后賈璉的身影,弓著身子道:“可了不得了!虧得林姑爺出京辦差才回來,不然也要攤上大事!義忠親王府,滿門都被逼死了!” 屏風后的水聲小了一些,須臾就聽賈璉問:“都是個什么說法?” “還 能是什么說法?都說御史臺、蘭臺寺并京城內外的一群老爺們合伙威逼利誘嚇唬老親王要他認罪,老親王為表清白,先殺了才幾歲的小公子,用小公子的血寫了狀 詞,然后自己也自裁了。老太妃、王妃見老親王如此,傷心之下,便跟兩個郡主也都吊死在自家正堂上。鬧得這樣大,連圣人也不敢出聲說一句老千歲罪有應得,太 上皇震怒,下旨將逼迫老千歲的人一一捉拿歸案,但凡是彈劾老千歲的老爺,都一一治罪了。新近聽說兩個外地的老爺昨兒的折子才進京,半夜里捉拿他們的錦衣衛 便已經派出去了?!?/br> “圣人也不能說句公道話?”賈璉匆匆洗了頭發,滿頭水珠地就披著衣裳出了屏風。 金彩連忙拿了帕子去擦賈璉頭發上的水,只說:“老千歲滿門都被逼死了,公道自然在老千歲那邊,圣人還能說個什么?” “我最厭煩文死諫、武死戰那一套!不管有理沒理,只要一死,道理全在他們那了?!辟Z璉雖投機取巧,但此時見事情鬧得比他預想得還大,當今竟然被打壓得說不出一句維護自己一系官員的話,還是不免佩服太上皇姜還是老的辣,又為那些無辜官宦打抱不平。 金彩訥訥地道:“話雖如此,但義忠王府死了滿門,誰能鐵石心腸說句他們罪有應得?” 賈 璉忽地想賈蓉那樣高興,果然是發了一筆橫財了,待有機會,他且敲詐敲詐賈珍,也從中分出一碗羹來,正想著,只聽門外腳步聲繚亂,又有朱釵環佩叮咚聲,忙整 理衣衫迎出去,待掀開簾子,望見迎春攙扶著越發衰老的賈母、賈赦蠟黃著臉進來,忙先跪在賈母跟前,“叫老太太掛心了!” 賈母老淚縱橫道:“你這天魔星,家里的柱子都叫你給拆了,只剩下你一個頂梁柱,你偏又不說一聲就隨著什么和尚道士跑了!”說著,就叫賈赦來教訓賈璉。 賈赦也是激動不已,因賈璉不在,唯恐家財便宜了別人,少不得在屋子里賣力一些巴望著能再生一子,因此身子骨又被掏空一次,此時行動尚且有氣無力,更遑論教訓賈璉了,只是哆嗦著嘴,氣咻咻地指著賈璉。 “老太太、老爺,哥哥瘦成這樣,頭發還濕著呢?!庇杭t著眼眶,到底賈璉回來了,一顆心也就安了。 賈母冷聲道:“我且問你,你到底是生了什么糊涂心思要向外跑?”說著,不等賈璉答話,便叫全福、全禧等去里間給賈璉收拾頭發,她與賈赦坐在外間,一面吩咐人去弄了好消化的羹湯來,一面與賈赦絮叨著今次斷然不能饒了賈璉。 賈璉人在里間,聽著外頭賈母、賈赦絮絮叨叨,心想賈母還沒老糊涂地趁著他不在搞什么“復辟”,待全福給他擦頭發,就對跟著進來的趙天梁輕聲道:“去蘭臺寺,跟姑父說一聲,廣西那邊無事?!?/br> 趙天梁知道自己在跟著賈璉干大事,于是不追問,答應著就退了出去,出門騎了馬,見隔壁的先生賈雨村又向這邊走來,心笑這位賈雨村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騎著馬便快速地向蘭臺寺趕去。 今次蘭臺寺、御史臺兩處遭殃的官員最多,此時蘭臺寺里蕭索得很,攏共只有幾個小官員并林如海在。 趙天梁見到了林如海,便將賈璉的話說了。 林 如海一直壓在心頭的石頭輕了不少,如今太上皇竟然叫人去各處驛站半路去攔截折子,可見他是想要斬盡殺絕,不給當今一系的官員半路反悔的機會呢。因“草船借 箭”的主意是他向當今提起的,當今折損了這么些人馬,少不得要算到他頭上,如今廣西無事,也算是他將功補過了,于是打發走了趙天梁,急忙出門向宮中去,在 宮門處遞了折子,待見大明宮總領太監戴權親自來領他,便隨著戴權進了宮,在御書房門前被戴權攔下,心知當今怒氣正盛,便撩起袍子跪下,待夕陽西下時,只覺 眼前的漢白玉都模糊了,戴權才出來說:“林大夫,圣人宣你覲見?!?/br> 林如海踉蹌著起身,躬身進了御書房,只敢看眼前一方大紅的氈毯,進來后,三呼萬歲便又跪下了。 “林大人近來可好?”水沐穿著常服深深地皺著眉頭,冷笑著站在林如海面前。 林如海叩頭道:“臣該死,恨不能及時攔住……” “沒 用的話不必再說了,主意是你出的,如今所有人遭殃,唯獨你平安無事!”水沐側身一只手撐在御案上,心嘆太上皇果然夠狠,他這邊不過是要抄了義忠親王府,太 上皇直接滅了義忠親王府滿門,反將了他一軍,義忠親王滿門沒了,他不但不能說他是畏罪自裁,只怕過幾日,還要對他追封一番,風光大葬;更要緊的事,依著他 們原先的算計,廣西等遠處的官員只怕已經送了折子在半路上了,那些折子落到太上皇手上,就是他們“逼死”義忠親王滿門的“罪證”。冷眼再三盯著林如海,許 久看林如?;炭植话?,才不甘愿地揮手令他站起來。 林如海扶著腿緩緩地站了起來,上前兩步低聲說:“圣人不必為廣西的同僚擔心,他們定然平安無事?!彪m他曾經阻攔過水沐并那些官員,但如今水沐正在氣頭上,再提那事反倒叫水沐以為他存心搪塞。 水沐一怔,“你如何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