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公子無良_分節閱讀_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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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輕聲一些。二爺不知,咱們賈家在金陵城中,有不少事須得金陵面上的官老爺們相助。既然人家拔刀相助了,咱們怎么都得給他們些甜頭不是?東西未必當真那么金貴,但他們肯賣給咱們,咱們多給他們一些,自然能叫他們多照料咱們一些?!瘪R隆有些倚老賣老,鎮定自若地教育起賈璉人情世故來。 賈璉自己個,就是撒謊的個中好手,雖一時間被馬隆的話蒙住,不過須臾,就笑道:“馬掌柜這話,未免太妄自菲薄了些。不說咱們賈家不用給金陵上下的官員送禮,金陵上下給咱們賈家送禮,也不為過?!苯鹆昕墒橇鱾髦粡堊o官符呢,這等權勢,還要巴結地方小官? “二爺?!瘪R隆訥訥,不想賈璉竟然反駁了他的話。 “二爺,強龍不壓地頭蛇,總在人家家門前做買賣,難免要客氣一些?!苯鸩始皶r地對馬隆伸出援手。 賈璉道:“奴大欺主,也該有個限度,馬掌柜不說個清楚明白,我便立時請了大老爺過來問話,捆了你扔到大牢里去,看看你替我們賈家送了那么些銀子,金陵面上的官爺們,會不會對你法外容情?!?/br> 馬掌柜又去看金彩,見金彩低著頭,又想既然這位小爺刨根問底,便將實情說出來,料想這大房的小爺也不敢跟老太太過不去?于是上前兩步,示意趙天梁、全福等出去,才在賈璉耳邊道:“二爺,小的告訴你實情,你千萬別四處聲張?!?/br> 金彩心一跳,趕緊給馬掌柜的遞眼色,賈璉將賈母的私房都偷了,還有什么不敢的?“馬掌柜,你仔細教壞了二爺,大老爺剝了你的皮?!?/br> “金大叔,無端端嚇唬馬掌柜做什么?”賈璉瞧著金彩,就知道他不像看著那么老實。 金彩突然出聲,把馬隆嚇了一跳,馬隆隨后微微哆嗦著下頜上的一點胡須,心道金彩也有些太謹小慎微了,就告訴了賈璉,難道他敢跟老太太過不去? 馬隆壓低聲音道:“老太太另外有些鋪子,老太爺過世了,老太太無心再經營那些鋪子,便叫人將鋪子里的東西弄到公中的鋪子里來。二爺,這事,小的只告訴二爺,二爺千萬別抖落出去,不然,老太太動怒了,咱們誰都跑不了?!?/br> 原來除了私房,還有私產!賈璉眸中一亮,心道賈母果然老jian巨猾,賈代善沒了,榮國府內唯她獨尊,于是她動了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的心思,決心收手處置了手上的私產,而,拿著賈家公中的產業給她套現,就是再好不過的手段了。等王夫人接手賬冊的時候,雖賬冊上看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實際上,公中的銀子已經被賈母套了去,便是將從賈母私產中買來的玉器、綢緞全部賣了出去,也彌補不了其中的虧空。如此,王夫人握著賬冊不出兩年,察覺到不對,定然巴不得不拘是誰,把賬冊丟出去,如此,接手賬冊的人,哪怕是能干精明如王熙鳳,都要絞盡腦汁往里頭塞銀子不可。 “二爺,這些個小玩意,是小的孝敬給二爺的,還請二爺笑納?!瘪R隆堆笑,從擺滿了玉器、陶瓷的架子上拿下大小不一的三個錦盒,恭敬地放到賈璉面前。 拿著他的東西賄賂他?賈璉掀開最上頭一個小錦盒,見里頭有兩枚精致鼻煙壺,當下道:“不打攪馬掌柜了,哪個鋪子里還有力氣大的伙計?金大叔快領著我去?!?/br> 馬隆滿是皺褶的臉上露出成竹在胸的笑,他就知道這位小爺不敢得罪老太太。 “哎?!苯鸩蚀饝?,總覺得賈璉不會就這么放過賈母的私產,領著賈璉出來,走在巷子里,金彩提心吊膽地勸賈璉:“二爺,那些比不得藏在老宅里的東西只有我們兩口子才知道,這些東西,二爺動一下,不說拿不到老太太的把柄,還要落下個貪墨公中柜上東西的不孝不肖罵名。二爺別只圖著此時痛快,總要想想你回京城后,如何面對老太太?二爺如今還是白身,要買個官做做,總要求一求老太太、二老爺才穩妥,不然交給大老爺,大老爺他又據說是個……” 賈璉緊緊地攥著韁繩,眸子微動,難道他要眼睜睜地看著賈母把屬于他的銀子全部套走?想來,賈母還以為賈家富貴無邊,她套走的那些銀子無傷大雅,卻不知就是這么一代代積累下來,將虧空越堆越大,后頭的兒媳孫媳只當自己家正經的產業沒有油水,才會將心思放在歪門邪道上——缺錢影響智商,這可是已經被研究證實了的事。 天天對著穩賠不賺的賬冊,也難怪王熙鳳會在夢中借著秦可卿之口,說出樹倒猢猻散那樣的話。 “二爺?”金彩的聲音有些沙啞,看著賈璉的眼睛,又紅了。 “先湊齊人手?!辟Z璉道。 金彩不敢問賈璉湊齊人手干什么,趕緊隨著他去各處鋪子里,去了一處,便挑出兩三個人來。 因這些人并不知賈璉要做什么,只覺得與其留在鋪子里做苦力,不如跟著榮國府的小爺輕松、體面,便有毛遂自薦的,林林總總二十幾人愿意跟著賈璉去老宅,及至去了在金陵的莊子里,更有一二百個農夫農婦,打量著如今是農閑時分,樂意去老宅里賺些輕巧錢,便紛紛隨著賈璉、金彩回了老宅。 老宅里的屋舍何其多,除了庫房并些有匾額的庭院住不得,其他各處的院落無數,輕輕巧巧就安置了兩百三十五個強壯男男女女住下。 賈璉拿出銀錢叫金彩好好款待那些人,借口老宅里曾來了飛賊,令這些男女日夜巡視老宅。 將此事交代出去后,賈璉坐在房中提筆練字,總覺心中不痛快。賈母掏空了榮國府,二房在榮禧堂作威作福多年,最后自稱不是榮國府的主人就可脫身,那虧空最后還不得落在賈赦、他的頭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賈璉握著通靈寶玉,盼望著癩頭和尚、跛足道士立刻登門,半天瞅見馬掌柜等掌柜的拿來打發他的“厚禮”,憤恨地將通靈寶玉重重地砸在地上,聽得一聲清脆響聲,那通靈寶玉依舊完整無缺地躺在地上。 “二爺?!比L尜Z璉撿起通靈寶玉,瞧見上頭有字,想起賈寶玉掛在胸前的那一枚,心咚咚地跳了兩聲,不敢去想一個“偷”字,趕緊給賈璉送回去。 “叫金彩來?!辟Z璉道。 “是?!苯鸩授s緊去跑腿。 須臾金彩一頭汗水地跑來。 “金大叔,姑且不問你知道老太太私產卻瞞而不報一事,限你三日內,給我在金陵面上,找出一個急等著巴結咱們賈家卻沒門路的芝麻官。你去找著,我再自己個打聽著,若咱們各自找的人,是同一個人還好,若不是,我再不必對你將信將疑,你也不必日日提心吊膽,咱們來個魚死網破?!辟Z璉冷冷地看向金彩。 “二爺,小的不是有心隱瞞二爺老太太的私產一事,是怕二爺年少氣盛,捅出簍子來,叫老太太知道了。不獨小的,金陵不少下人都知道,可又有誰敢在明面上說出來?”金彩的聲音里,擰得出苦汁來。 背著宗族置辦私產,等同于偷竊,乃是七出一條。賈代善沒了,沒人替他休妻,可賈母還想要她那張老臉,就得給他忍了。 “我只給你三日,若你尋來的人不妥當,我又信了你,闖出大禍來,就只能由你擔著了?!辟Z璉威脅道,雖才做了幾天少爺,可他已經厭煩起那些欺上瞞下的下人了,想王熙鳳放印子錢的事,多少下人心知肚明,愣是合起火來替她瞞著。雖說他不會娶王熙鳳,可那書中的事,也算是他的前車之鑒,不能不防。 金彩又一次想到跟賈母坦白,但坦白之后呢,賈赦那模樣,一看就知道到嘴的肥rou他不會吐出來,賈母還能治死賈赦他們不成?如此,只能遷怒到他們一家頭上。 “小的知道了,一準替二爺找個穩妥的?!彪y得糊涂,金彩決心不追問。 ☆、7官官相衛 當日傍晚,同來給賈代善送葬的賈珍、賈蓉、賈薔等聽說賈赦身染風寒,便派人來榮國府金陵老宅瞧了一瞧,聽賈璉說賈赦已經睡下,來人也就回去了。 賈璉叫趙天梁收買了賈赦心腹中最貪心不足的栓兒,叫栓兒盯著賈赦。 聽栓兒說賈赦日上三竿起身后就領著人又去庫房里翻騰,賈璉頗有些居心不良地去賈赦身邊道:“還是老爺思慮周全,兒子思來想去,也覺得老太太指不定又藏了些什么東西在那幾百間空屋子里,等著留給二叔、珠大哥、寶玉他們呢?!?/br> 賈赦咬牙切齒道:“不是這樣又是怎樣?整個榮國府都給老二他們了,這些好東西還能有咱們的份?”翻了一日庫房,才只將三間庫房倒騰干凈,雖不用他動手,但精神也耗費了不少,此時累得了不得,隨口問了賈璉為何叫那么多人進府,聽賈璉胡謅了句莊子上走水,那些人的屋舍被火燒得精光,便罵了賈璉一聲“婦人之仁”,之后懶得過問。 第二日,趙天梁告訴賈璉,賈赦又去庫房了;第三日還是如此。 到了第四日,賈璉折騰了許久,才耐下性子尋了本《論語》看,看了小半日,就昏昏欲睡,斜著身子躺在榻上閉目養神。 “二爺,兩江總督府的事,小的打聽出來了?!壁w天梁急趕著進來討賞。 賈璉將蓋在臉上的《論語》拿下來問,“都打聽出什么來?” “原來二爺發奮讀書呢?!壁w天梁奉承道。 雖是奉承,可停在賈璉耳朵里就像是挖苦,畢竟,人家林黛玉進賈府的時候,就讀到四書了。 “有話快說?!?/br> “是?!壁w天梁挨近了一些,低聲道:“小的謹記二爺的話,不可驚動兩江總督府的人,只敢跟不相干的人打聽。這兩江總督黎大人黎芮,五十出頭,娶的太太,是江蘇巡撫嫡親meimei曾氏。黎大人有一子三女,其中一子一女,是黎太太所出。黎家公子,就是那日叫咱們回避的,二爺口中的青衫大哥,名字叫碧舟,已經娶了妻。因黎大人不愿叫他年紀輕輕晉身仕途,如今還沒功名,只跟著黎大人跑腿辦事;姑娘們如何,因兩江總督才來不久,小的打聽不來。如今,送meimei出嫁的江蘇巡撫家的公子也住在兩江總督衙門里,這位許巡撫家的公子,據說是個貪玩的,來了沒兩日,在酒樓上跟薛大爺生了齟齬,就狠狠地把薛大爺捉弄了兩回?!?/br> “可惜我還在孝中,不能去湊熱鬧?!辟Z璉遺憾道。 趙天梁欲言又止,頓了又頓,終于將話說了,“二爺就算沒在孝中,也跟他們玩不到一處?!比思夜泳墼谝黄鹕涓?、聯詩對句、討教八股文章,賈璉去了,能做什么?“小的大街上見到了薛大爺,薛大爺聽聞老爺不好了,拉著小的去他家鋪子里現拿了兩根人參來。薛大爺柜上一個積年的老掌柜聽小的提起兩江總督,就提起一件舊事來?!?/br> “什么舊事?”賈璉拿著書卷抵在唇邊。 “昔年老太爺保舉的一位老爺在黎大人手上犯了事,那位老爺向老太爺求情,老太爺聽說咱們林姑老爺跟黎大人是遠親,便去信給林姑老爺,請林姑老爺勸說黎大人手下留情。誰知那時黎大人年輕氣盛,不僅不給林姑老爺情面,醉后聽人提起林姑老爺何等的方正瀟灑,還說了句:‘也不過,是個尋常公侯人家的遺后罷了,不比榮國府的赦、政二人高出幾分?!壁w天梁學完了黎芮的口吻,又與有榮焉地道:“二爺你道怎么樣?到底咱們賈家有體面,不求黎大人,只叫安南、西寧兩座王府出面,便保住了那位老爺,老太爺那日就斷言黎大人太過桀驁不馴,遲早會出事,果然不出兩年,黎大人就得罪了人,被貶到西北苦寒之地。只不知他如今又走了什么運,隔了那么些年竟做了兩江總督?!?/br> 賈璉微微垂著的眼皮,遮住眼中精光,“那如今,黎大人與林姑父可要好?” 趙天梁道:“昔年黎大人將林姑老爺貶得一文不值,怕他如今樂意跟咱們林姑老爺好,林姑老爺也不肯搭理他?!?/br> “關系不好,那就再好不過了?!辟Z璉道。 “二爺這是何意?”趙天梁疑惑不解。 賈璉笑道:“我且問你,林姑老爺是親近咱們老爺,還是二房二老爺?” “……不是小的多嘴,二老爺與林姑老爺都是愛讀書的人,便是林姑老爺來京中,見的也多是二老爺。大老爺跟林姑老爺,就像是那句話不投機半句多?!壁w天梁縮著頭道。 “這就是了,數一數賈家的親戚,從四王八公到王家、薛家,哪一家,是喜歡賈家大房不喜歡賈家二房的?”賈璉又問。 趙天梁終于明白了一些,訕笑道:“若說陪著大老爺吃喝,倒有一幫子人,認真請人辦事,怕沒幾家?!蔽羧罩挥X榮國府是一體,便不在意這些,此時認真一想,只屬于賈赦一房的人脈,還當真沒幾條有用的。 “這就是了,林姑老爺再如何的方正瀟灑,他向著也是賈家二房;黎大人好歹將整個賈家一起討厭了,兩房人哪一房都沒偏袒?!辟Z璉決心不論如何,都要跟兩江總督府扯上干系。 說來,書中“天真爛漫”的賈政被偽君子賈雨村騙得干凈徹底,巴不得叫賈寶玉多跟賈雨村廝混;那位書香之族出身的林如海也不遑多讓,不但請了賈雨村做林黛玉的授業先生,甚至替賈雨村寫引薦書,叫賈政不顧賈雨村的案底重重推舉賈雨村做了一方知府,然后令賈雨村接著為害一方——林黛玉能在賈雨村的教導下,依舊孤標傲世,絕對是得天獨厚。 趙天梁摩挲著下巴,沉思良久,依舊不解黎大人將賈家所有人都討厭了,對賈璉有什么好處,又道:“小的又問了許多人,聽說,鳳臺縣縣令梅罄,自從大老爺、二爺來了金陵后,往門上遞了不下七八次拜帖,大老爺因他是區區芝麻官,不樂意搭理他,一直推說不見。這梅縣令正好管著咱們這地面上的大小事務,二爺若有事,叫了他來,最好不過了?!?/br> 賈璉點了點頭,“去問金彩,他選出人選了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