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舸笛:“不稀奇,他們前前后后送進來不少人查我的消息,能拖三年已然夠久了?!?/br> 唐三叔點頭,又道,“那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這次舸笛倒是沒像之前對姜逸北那樣,說什么“走一步看一步”。而是道,“出不染城吧,我這身體也養的夠久了,再養也養不出什么了。天大地大的,到哪兒不是活?” 唐三叔聽到這話一頓,也不知是嘲諷還是怎的,皮笑rou不笑似的道,“血海深仇,你倒是看得開?!?/br> 舸笛不答,只笑了笑。 看不看得開只在自己心里。 舸笛轉了話題道,“這三年有勞三叔照顧了。還望三叔替我給柳先生帶句口信,說是約定我還記得?!?/br> 說罷舸笛便站起了身,放下手上的青玉蕭,轉而去取了自己之前出了裂縫的那支竹蕭,沒理會三叔直接下了樓。 行至大堂,店小二突然跑過來問道,“葛公子這是要出去?” 舸笛一愣,他與這店小二并不相熟,這人怎么會來問這個。 店小二忙著解釋道,“剛剛姜公子臨走前讓我給您房里送膳食,若是您現在出去,我便晚點送上去?!?/br> 第12章 他的親meimei 舸笛略微一愣,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來姜逸北之前說要嘗嘗他的手藝來的。這么來回折騰了許久,倒是一直到今天都沒嘗上。 而且,恐怕以后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店小二見舸笛失神,忍不住又喚了一聲,“葛公子?” 舸笛回過神來笑笑,“不必送了,我今天應當回來的晚,會在外面用飯的?!?/br> 店小二:“好嘞!” 舸笛出了甲子樓的門,奔著城門口而去。 他原本想著避人耳目,想找僻靜些的道路去城門口的??筛吖懒俗约罕媛返哪芰?,出門轉了幾圈,就不分東南西北了。 其實他這人不記路,從眼睛還能看見的時候就是這樣。但是每次出門又迷一樣的自信,完全沒有自己是個路癡的自覺。不論迷路多少次,下次出門還是自信而又坦蕩的。 若是平時,迷路也就迷路了,他也就當做散步了。不過今天肯定是不適合這么磨時間了。只能憑借五感傳來信息猜測著自己現在在哪個區域,能聞得到花香,能聽見糕餅鋪子的叫賣,不遠處好像有酒樓里劃拳取樂的聲音。 舸笛猜了個大概,正準備要走。突然一個人跑過來撞進了自己懷里,那人撲進來帶起一陣香風。撞得舸笛自己后退了兩步,忙把懷里的人扶住。 卻沒想到下手就摸到了那人肩頭上光潔的皮膚,趕快又慌忙收回了手。 “啊,真不好意思,撞到這位哥哥了——咦,這位哥哥看不見嗎?怎么眼睛還蒙著布?” 舸笛一愣。 那人聲線帶著一點清潤之感,聽著像是個少女,不過十三四的樣子,語氣聽起來雖然俏皮可愛,但是舸笛莫名覺得這語調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 非要說的話,似乎有些刻意的可愛了。不過也不甚明顯,舸笛只能憑借耳力辨人,因而對聲音總要比別人敏感些。 舸笛確認少女已經站穩了之后,方才后退了一步,和少女拉開距離。笑著道,“勞煩這位小meimei,城門方向怎么走?” “城門呀,”那少女拉長了調子一猶豫,然后突然自來熟似的一把握住舸笛的手,“跟著我走?!?/br> 被那少女的手一把握著,舸笛頗有些不自在,那只手的手指帶著繭子,自然不是什么純良的姑娘。而且,這也未免過于親近了。 雖然這段日子姜逸北也喜歡拉拉扯扯的,但姜逸北拽著他走的時候大多是扯著他的衣袖。 那少女帶著這個瞎子往前走,自來熟一樣,一路話多的不得了,“這位哥哥是要出城辦事?是出城看父母姐妹嗎?哎呀,要我說這不染城的城主真是個薄情人,都說救人就到底,可他只收容被追殺的人,不收容被追殺的人的妻女,哪個能安心在城里待著嘛!你說對不對?……” 舸笛少見的沒怎么搭腔,似乎有心事??墒悄呐率峭耆淮钋?,也不影響這少女的心情,一路不停地在說話,幾乎讓人懷疑這少女一個人可以撐起一個說書攤。 也不知走了多久。少女說著說著,突然停下來,對著舸笛道,“哥哥你話怎么這么少的?” 舸笛:“…………” 舸笛突然笑了,微微彎下身子,朝著少女勾了勾手。少女愣了愣,然后還是乖巧地更湊近了幾分,把耳朵送上來,等著舸笛給她說悄悄話。 舸笛卻抬手就把一枚柳葉刀橫在了她脖子上,然后笑著道,“因為我在想,你把我帶到了哪里了?還有,你為什么會覺得我記不得你的聲音?” 那少女被柳葉刀貼住脖子,只安靜了片刻,就又活躍起來了,語調歡快地夸獎道,“哥哥真是聰明?!?/br> 這里位置偏僻,四周的人聲越來越遠,腳下的磚石也已經從鋪面平整的地磚變成了散碎放在地上的青石板——舸笛雖然不怎么認路,但是不至于糊涂。 而且這少女給他的感覺太過刻意——不是沒見過幫瞎子帶路的熱心人,可這位的熱心未免來的太巧也太莫名其妙了。 最重要的是——即使這個故作可愛黏膩的聲音處理過,舸笛還是可以把這個聲音從記憶里翻出來。 不止她,他們每一個人的聲音,舸笛都會忘記。因為他們經常出現在他的噩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