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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右一個人安靜坐在一旁,從頭到尾都沒有出過聲音。 吃過晚飯,展安便吩咐了樓下小二給這位葛公子開了一個房間,領著人到了房間里便把他一個人擱在那兒了。 瞎子一人待在房間里,橫豎也是閑的寂寞,拿起竹蕭準備吹個曲子,打發時間??芍袷捯呀洺霈F了開裂,吹出來的曲調總是讓人覺得不大如意。索性也就放下竹蕭,坐在窗邊發呆了。 他自從進入不染城之后便經常這么一個人閑著。 一個人安坐了不知多久,突然聽到有人敲自己的房門,葛公子應了一句“進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沈右站在門外,“逸北回來過了,他讓我來給你送個東西?!?/br> 那瞎子還以為是姜逸北要把偷拿的機巧匣還給他了,一時還在納罕這人怎么突然轉了性。卻沒想到沈右走進來,在他手里放了一支青玉蕭。 青玉蕭的玉質極佳,通透細膩,手感溫潤。不過這瞎子也看不見,也是上下摸了摸,才反應過來放進手里的是個什么。然后一時居然不知道是該失望,還是該歡喜。心情復雜得很,笑道, “你告訴他蕭我收下了。但他若真有心,就把我的機巧匣還我?!?/br> 沈右沒接話,只垂目看著這個明顯比自己小了五六歲的男子,猶豫了一下方才開口。 沈右:“太冒險了,你現在到我們身邊來,無異于自己出現在了陽光下?!?/br> 葛公子摸著玉簫,泰然自若道:“世事難料,我也不是有意出現在此的。且行且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br> 第7章 我為你吹簫啊 沒什么大不了的? 沈右可不這么覺得。 但是他這人話少,即使不同意這個說法,也只是安靜著,不曾出口反駁。 倒是那瞎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道:“不過我倒是沒想到鷓鴣天能是四護衛之一?!?/br> 本來他只是知道姜逸北那重鷓鴣天的身份??山裉煸谶@遇到了沈右,又聽他們聊起了盤查城門人員。那么鷓鴣天的另一重身份也就很明顯了。 所以現在姜逸北對他到底是誰一無所知,但他對姜逸北的身份卻知道的透透徹徹,也不知是說姜逸北真是對他不設防,還是說著因緣巧合的明明自有天意。 沈右見他神態輕松,只盯著他眼前的白絹布,所有提醒的話都在喉頭轉了一圈,最后只出來了一句,“還是多加小心?!?/br> 然后便離開了房間,下了樓。 葛公子拿起青玉蕭試了試,發現這蕭成色不錯,然后屋子里響起了一支曲子,心底驀地平靜了下來——他向來都是這么消磨時間的,吹曲子可以使他靜心。。 沈右一路回到了客棧的大堂,姜逸北正在那里吃自己遲到了的晚飯。這時候看到沈右回來,打了一聲招呼,道,“給他了?他說什么了沒有?” 沈右:“他讓你把機巧匣還給他?!?/br> 姜逸北光明正大道:“呵,想得美,我倒要看看這個匣子里藏了他什么秘密?!?/br> 沈右:“…………” 姜逸北毫不愧疚:“沈大公子,你這是什么眼神?你見過哪個賊偷了東西會還回去的嗎?” 沈右決定放棄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去那邊有沒有什么收獲?” “有啊,”姜逸北扒拉些飯菜,“負責入城事宜的人中一共三個姓姚的,一個年過七旬,在養老;一個是位小娘子,不知道懷了誰的種,待產兩月了;還有一個,一月前死了?!?/br> 沈右:“死了的那個……” “據說叫做姚杰,死于意外,突發惡疾。不過,”姜逸北停頓了一下,笑道,“我順道去挖了個墳,空的?!?/br> 說話一點都不影響姜逸北進食的速度,這么一會兒的功夫,桌子上的幾個菜已經被扒拉的干干凈凈。 姜逸北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問一句,“展安呢,怎么沒看到他?” 沈右:“清韻樓?!?/br> 姜逸北:“…………” 在姜逸北大公無私地承擔了跑腿的重任的時候,展安展公子已經去清韻樓慰問受驚的小娘子們了,想必今天夜里應當是回不來了。 吃過了飯,兩人上了樓,上樓就聽見蕭聲裊裊。姜逸北還挺得意的,心里暗道,他這不是挺喜歡的么,要什么機巧匣? 姜逸北回了自己的屋子里,洗漱過,又折騰了半宿有的沒的,午夜方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蕭聲給喚醒了。他的房間就在那瞎子的隔壁,所以這蕭聲聽起來格外清越醒神。 其實說是“早”可能不大合適,畢竟已經巳時了。 他原本還想著這人吹完一支曲子就罷了,躲在床上用被子蓋著腦袋,閉著眼睛自我催眠,等待這支曲子結束。 結果一曲罷了,一曲又起。 姜逸北實在是覺得不能忍,掀了被子下床,氣勢洶洶地去拍那瞎子的門。 瞎子把門打開,兩人面對面地站著。 瞎子很明顯已經梳洗過,衣裝整潔,就連蒙著眼睛的白絹布都看得出來是新換過的。 姜逸北站在門外,穿著一身雪白中衣,趿拉著靴子,頭發亂得像是剛剛從狗窩里打了個滾出來。 不過反正瞎子眼瞎,也看不見他這個德行,姜逸北一點都不覺得自慚形穢。 他對瞎子道,“葛公子,咱們打個商量,你把這蕭還我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