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頁
“我們沒有才能,沒有基礎,即使再怎么努力,也絕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幫上什么忙。三年之后老師十九歲,浩劫降臨,惡魔來了?!?/br> 弗里亞基諾扯扯嘴角,似乎很想把那場曠日持久的血腥對抗全都講出來,人類一開始幾乎是一面倒的劣勢,他們不得已向歌洛仙求援,神匠跟他的下屬們雖然打退第一波惡魔的攻勢,但他們很快發現整個世界的魔力濃度在急劇下降,他們仰賴的魔法越來越難以施展,最終可能演變成需要赤手空拳跟惡魔較量。 “天使斬殺了一只強大的惡魔,動起利用惡魔之血武裝自己的念頭?!庇人顾闺m不能像親歷者那般了解所有細節,但還是能判斷出弗里亞基諾接下來想說什么的,“在那之后,你們也都步他后塵,成為了第一代血族?!?/br> “我之所以這么選擇是為了能幫上老師的忙,即使前方是永夜、是老師所言的失敗品,這也是無能的我唯一的用處?!鄙倌晏ы?,“直到戰爭結束,惡魔屏障成功運作,我們分到維護晶脈節點的任務,而老師一頭扎進把吸血鬼變回人類的研究里,他依然是一個人獨自前行?!?/br> 神匠是超越人類智慧得以比肩神明被冠以的名號,伊諾·特里斯維奇無愧于它。前方沒有路途,絕望降臨在人類頭上,他就走出一條新的道路,他的路就是人類因浩劫分崩離析之后保留文明火種的唯一解。 被隱藏起來的密督因沒有斷代,外面的人類丟失了幾乎所有神代文明進步的結晶,在一片黑暗中摸爬滾打兩千年才有現在的諾蘭,而如果歌洛仙沒有消失,天使沒有隕落,密督因的現在將有個美滿的故事結局。 弗里亞基諾的情緒匯聚在眼中,怨毒的目光掃在尤斯塔斯身上,他冷冷地說:“伊諾·特里斯維奇不是一個獨裁者,他一直奉行用灰堡會議令人類的代表共同管理這片土地,這也最終導致他的妥協?!?/br> “老師在被人類背叛后還是選擇保護所有的人。他流干的血和記憶永遠留在了散布在密督因各處的法力交換機中,你聽不到它的跳動聲嗎?” 尤斯塔斯不語。 弗里亞基諾也沒想聽這個答案,他像是已經把所有事吐露而出,身上說不出地輕快。 他的語調極度壓抑又極度平穩,一字一頓: “密督因,不配被他守護?!?/br> 聲音的余韻化為音波在四壁彈跳,被躍動燭火拉長的幾人身影映在地面上,縱橫的影子猙獰地拉扯,血族始祖的自白看似已經結束,但很快,所有人都感覺到一陣晃動從腳下傳來。 弗里亞基諾目睹到尤斯塔斯瞬間色變,他緩緩閉上雙眼,終于輕巧而自得地笑了一下,聆聽這股震動從地底傳導向整個灰堡。 ——你松懈得太早了。這塊地方的地下除了陵墓,不是還有另一個東西么。 “跟我來,弗林特?!?/br> 貝利亞的開場白似乎永遠都是這一套,而她每次這么說也幾乎都是叫弗林特跟她切磋,獵人本來以為這次也是一樣,但等走了幾步過后,貝利亞并沒有讓弗林特跟她離開法力交換機的廢墟太遠,就在茂密的樹叢間站定。 這可不是個適合切磋的環境。 貝利亞二話不說,把腰間掛著的雙刀中的長刀甩給弗林特。 血喙、飲羽,這是貝利亞·博納塞拉兩柄刀刃的名字。 獵人接住這柄比照圣詠較為輕巧的飲羽,神色一動,“母親?” 這一回,貝利亞沒讓他糾正自己的稱呼,而是說:“你打算用你不擅長的武器在外面生存么,我還以為你在扔了圣詠以后能學聰明點?!?/br> “我是想等離開后再去找一把趁手的長刀?!备チ痔胤鲎★嬘鸬侗?,把閃著寒光的刀刃撥開一寸,又扣了回去,他明白母親的意思是要把自己的刀送給他,“可這樣的話您那邊……” “我能用的武器太多了,需要你來替我擔心嗎?!必惱麃啿灰詾槿?,而弗林特也早已清楚該怎么跟母親相處,他把刀扣在腰帶的箍環上,把一只手伸了過去。 貝利亞看著伸到眼前的這只手,微微皺了下眉頭,但毫無回應。 “謝謝您那個時候特地為我趕回來,沒有讓天使教會把我帶走。我知道,你們一直都在為讓我擺脫家族的束縛而竭盡全力?!?/br> 【那不是你的命運?!?/br> 弗林特永遠記得母親對他說的這句話,即使那時的貝利亞·博納塞拉神情倨傲,仿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她做的事背后所蘊含的感情是不會被掩蓋的。 見貝利亞無動于衷,弗林特上前一步,握住母親的手, “您也要跟父親盡快趕上來,到那個時候就讓席爾瓦來找我們吧?!?/br> 貝利亞沒有掙開弗林特的手,而獵人的雙手都很相似,帶著常年訓練和戰斗留下的老繭和舊傷,女獵人碧綠的眼眸中帶有復雜難辨的情緒,許久后,她把手抽走,飛快地離開了弗林特的視線。 弗林特沉默地看著母親遠去,笑著嘆了口氣。 貝利亞有沒有期盼過自己孩子的誕生?她很清楚如果在一開始就帶著丈夫和孩子逃亡,換來的只會是博納塞拉的窮追不舍,永日不得安寧。作為一個博納塞拉,她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可以為那個目標付出幾十年不懈的努力。她的庇護不會給弗林特帶來好處,于是她毅然決然地“拋棄”了自己的孩子,遠離家族,探尋被隱藏的塵封歷史,尋求離開的方法,然后在一切準備就緒時把弗林特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