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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迷失海濱而來的杰森在教會門口吵得臉紅脖子粗,身后是其他村莊推舉出來的代表,可他單方面的爭吵并未讓圣徽下站著的教士出現特殊的反應,他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不住地點頭稱是,目光卻心不在焉。 克拉山脈以南沒有北邊那種像樣的城市,因此南部教區的天使教會設在現任主教的居住地,一個叫德蘭鎮的地方,從海岸過來要走上兩天。 這里的主教在前往灰堡參加儀式前曾囑咐過留守的教士們,迷失海濱出現惡魔實屬天方夜譚,叫他們無需理會,等他回來后再來料理這群難纏的海民,因此今日留值的教士芬利只能好說歹說勸住杰森等人,以防他們沖進教會驚擾到貴客。 杰森眼中似要噴出火來,海邊的住民都孔武壯碩,白凈圓滑的教士被瞪得后心直冒冷汗,卻依然橫在門口,怎么都不吐口。 “你們總該派人過來看看?!苯苌е酪蛔忠痪?,被身后的人拉著,強行保持最大的克制,“如果它繞開海岸,直接跑到內陸來,到時候無論你們這些教士還是那幫貴族,誰能逃得了?” 芬利一瞬間露出嫌惡的神色,很快收住,他整整自己身上的衣袍,官方而平板地道:“天使會永遠庇佑密督因,惡魔之流不過是爾等的妄念罷了,況且——” 他笑了笑,指出道:“照你的話,惡魔不是被打跑了嗎?既然你們都能打敗它,這‘惡魔’也不過如此?!?/br> “你說什么?!”杰森提高聲音,吼道:“我們有天使加護的好運氣,還有個身手高超的幫手,這才度過危機!你上下嘴皮子一碰把這些當成理所當然?!你——” 眼看本來熄滅的火氣又死灰復燃,教士一臉絕望,正在這時,教堂內部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既然如此就去看看唄?!?/br> 這聲音透著可有可無的慵懶,隨后一身便裝的青年從門口走出來,黑發黑眼,無論衣著還是動作都帶著不修邊幅的隨便。 這樣的男人出現在教堂給人一種非常別扭的格格不入之感,屬于會因為舉止被轟出去的類型,但芬利看到他出來,臉色瞬間大變,“您這是……?!” 黑發男人勾起嘴角把眼一橫,霎時間就讓教士噤了聲,然后他走下臺階跟怒氣沖沖的杰森面對面,微笑道:“我是這座教堂的守信騎士,嗯……羅茨比,你好你好?!?/br> 名叫羅茨比的男人雖不壯碩,但身高跟鶴立雞群的杰森有得一拼,杰森懷疑地打量著自稱守信騎士的青年,難以想象教會會讓這樣的人擔任守衛,但至少這幫人愿意派人過來已經是天大的好消息。 杰森馬上問:“你們什么時候能出發?!?/br> “這就走唄?!绷_茨比吹了聲口哨,點點呆若木雞的教士芬利,“咱們一起去?!?/br> “我、這……好吧?!苯淌恳荒樇m結地垂下頭,算是認命。 羅茨比沖杰森等人笑笑,這笑容帶著點痞氣,他似乎什么都不打算拿行李,回到門里把倚在門邊用粗麻包裹的長棍狀物背在身上,就能隨時出發。 “哦喲,忘了個事?!彼W脏洁熘?,慢吞吞轉回教堂,朝里面說了句海民們沒聽見的話。 “你們就在這待命,沒我的命令,不準輕舉妄動?!?/br> 昏暗的教堂隨之傳來回應,“是,團長?!?/br> 黑發男人朝里面比了個告別的手勢,這個動作讓一個吊墜滑出他原本就敞著的襟口,吊墜并非寶石,像自發地散發出柔和的紅色,一呼一吸間透著魔法的氣息。 第九十一章 即使已經遠離古曼韋爾,到了這片海洋近在咫尺的極南之地,弗林特夜晚的睡眠也非常不安穩,這一天,他在夢中憶起自己的童年。 這些破碎的回憶在夢中串聯成碎末般的片段,讓弗林特魘在其中。 【弗林特,不要讓家族失望?!?/br> 博納塞拉家族孩童的成長從來與溫馨和美好無緣,弗林特這樣混雜血統的孩子只會更加辛苦。這個家族不會認為自己比普通人類高貴,但他們堅信自己擁有獨一無二的血脈,在弗林特被驗證毫無魔法才能之后,“嶄新的嘗試”變為了“鬧劇般的恥辱”,母親的強大讓長老無法對其發難,被留在家族的弗林特就成了飽受爭議和詬病的宣泄口,他的存在代表家族中最優秀的獵人竟與污穢的外來者誕下子嗣,也提醒著他們家族的失敗。 尤其當弗林特漸漸長大,他從內到外的出色超越同輩,仿若被天使祝福的容顏跟一騎絕塵的頭腦與體魄更像是一種對家族信奉純粹血脈至高無上的諷刺,他必須習慣于沐浴在各色目光的注視下,也習慣于忍受孤獨。 【弗林特,你的母親是愛你的?!?/br> 外界之人對博納塞拉獵人的一貫看法便是他們表里如一地刻板冷酷,沒有一絲溫情能滲透進他們鋼鐵般地內心,對獵物、自己人或是局外人都是。 但弗林特在尼奧利亞·博納塞拉那里得到了類似于“父愛”的感情,尼奧是個心性自由的獵人,即使他這一支血脈中出過兩任族長候補,他的性格也導致自己脫離整個家族的權力核心,沒法在長老們面前為弗林特爭取到更多的寬容。 當天使教會前來邀請弗林特成為圣子,讓他有朝一日繼任灰堡教宗的權柄時,一條通往世俗和皈依的路似乎鋪在他面前,令他可以從此脫離嚴酷的試煉和血腥的殺傷,成為密督因萬千信眾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