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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托克死了,殺死他的很可能就是灰淚,但博納塞拉進入地下室后空手而歸而且燒掉了房子,那就意味著沒有得到有價值的東西。 有著略深膚色的吸血鬼不打算在樓梯上逗留,他已經聽到樓下傳來的嘈雜聲,當事人們很可能已經到了。 “血族集會在帕托召開,殿下知道這件事卻沒有阻止,自然也會受到牽連,她不打算為自己辯護?!?/br> 克魯格宣稱,“自灰堡協定簽訂以來,還沒有任何一位始祖接受過有罪的審判,最多不過是他們的親信犯罪。如果今日這里的審判開創先例,我會敬佩教會和獵人的勇氣?!?/br> 助手先生的衣擺消失在樓梯盡頭,弗林特跟何塞踏上二樓后沒有找到他的蹤跡。順著弗林特的指引,兩人來到喬瑟夫所說的告解室,透過鏤空的窗戶的確能看到圣堂下方的景象。 有窗戶的那頭只坐得下一個人,這下何塞的確別無選擇,只能坐在弗林特腿上,這沒什么可介意的,扭捏糾結不存在于兩人的頭腦中。 何塞扒著彩繪的木窗,悄悄問弗林特:“那些人眼里都有很濃重的倦棄,是因為活了太長時間嗎?!?/br> 就好像歲月的沉淀只剩下無名的渣滓,原本的性格外鍍上難以剝離的厚重外殼,他們的目光即使有著神采,也似乎對外界的很多事不再產生同理心。 弗林特淡淡道:“如果你身邊的事物跟你有著不同流速的時間,他們漸漸離你遠去,久而久之你會發現跟這個世界的聯系越來越少,少到只剩下跟你相同的存在?!?/br> 何塞順著他的話去思索,按在窗棱上的手縮了縮,“然后當這個人的子嗣、同伴也跟著離去,唯獨留下自己一個人……” 塞拉米亞斯女士眼中的悲傷那么厚重,是因為她失去了所有本應與她同樣永生的子嗣,外加……一直指引她的老師也不在了。 何塞心里突然有了一個念頭,是不是伊諾、曾經的他的“消失”,愈發加劇了古老血族們對現狀的厭棄?那惡魔之眼的血族始祖弗里亞基諾…… 何塞的胡思亂想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圣堂中的審判已經悄無聲息地開始。 弗林特雖然沒有親身參與過審判,但很清楚它的過程。他把手按在何塞的肩膀上,像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撫他,弗林特知道何塞此刻心中不會平靜——惡魔之眼、不,應該說所有的血族始祖都很可能與何塞有著深厚的關聯,他們也許都是他親身教導過的學生。 正對圣堂門口最大的影壁上雕刻有天使驅逐惡魔的浮雕,整面墻用灰白兩色彰顯光明與黑暗,當獵人與吸血鬼一行人進入內部,正對開合的兩扇大門從外部被留守的守信騎士閉合,隔絕圣堂之外的嘈雜。 阿爾伯特同樣換上灰堡騎士的甲胄,站在喬瑟夫前方的圣堂中央誦讀圣典,稱接下來的審判會有天使垂落的目光從旁見證——事實也的確如此,只是下面的人渾然不知。 獵人一方,埃德蒙·博納塞拉與他的胞弟站在影壁右側,他們冷峻的面容和體態宛如與冰冷浮雕融為一體,他們的對面,海因斯站在影壁左側,剛好是代表惡魔的灰黑色彩之下,惡魔之眼的血族始祖弗里亞基諾坐在他后方,這里的座位本就屬于有罪吸血鬼的父輩或是血系始祖,做辯護之用,但現在坐在上面的人卻同樣也擔負了罪責。 喬瑟夫舉著一張羊皮卷念出吸血鬼的罪責,梅耶克,紅露鎮,薩利維亞,帕托,只有薩利維亞下城區的食尸鬼事件由于偽裝成狩獵院之人的提亞斯至今尚未找到行蹤,海因斯是否參與此事存疑之外,其他的罪狀都有相應的證據羅列,弗林特仔細地聽著,沒有落下過任何細節,直到何塞抓住他的手腕,發出聲音,“所以紅露鎮的吸血鬼是被他控制才會襲擊獵人?!?/br> “強大的惡魔之眼血系能力甚至可以控制吸血鬼?!备チ痔刂篮稳窍肫鹪诎遵R酒館的事,“他們很可能就是一群躲藏在人類之中,靠著購買血液從不傷人的普通吸血鬼,要說有錯,我的錯誤更大一些?!?/br> 何塞歸于沉默,弗林特也將視線重新投向圣堂。 在阿爾伯特誦讀完罪狀后,海因斯幾乎沒有停頓,輕描淡寫地認罪。 “你的理由?”埃德蒙問道:“是因為無法違抗始祖的命令,受他指使才這樣做嗎?!?/br> “不是。只是因為我對人類懷有仇恨,也對你們懷有恨意,博納塞拉?!边@是海因斯的回答,他把手按向自己被黑布遮蔽的眼睛上,“我的血系能力無法自己控制,因此殿下讓我不要使用這雙眼睛,是我違抗他的命令,做下你們所知的這些事?!?/br> 聽上去,海因斯像是準備擔下全部罪責,徹底撇開弗里亞基諾背后指使的可能性。 埃德蒙質問:“百里宮的吸血鬼幾乎人人身上都有惡魔之眼的罪印,而罪印由始祖賜予,代表他們受到惡魔之眼的血系始祖弗里亞基諾的庇護,你的意思是他們并非聽從始祖的指揮,而是被你召集起來的?” 這聽上去就站不住腳。 “殿下很久以前就不曾關注世俗之事了,他每天做的,就是沉浸在對過去的回憶中。即使賜予祝福,也是出于同情那些顛沛流離的同胞,來者不拒?!焙R蛩拐f,“血系內部的事務都是由我代為負責,包括這次血族集會,也是我向他建議在帕托召開,因為這里更方便對人類下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