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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盤來得如此迅速,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何塞一驚,被弗林特按了按肩膀,后者接著說道:“瓦格納想令教會成為這片土地的隱形主宰,吸血鬼想趁此機會徹底騎在人類頭上。血族始祖奧托克的動作更快,他率領自己的眷族屠殺人類,不得已,教會聯合博納塞拉一起對付這個更為棘手的敵人?!?/br> “最終,吸血鬼內部的博弈也使得那場‘叛亂’消弭于無形,教會獲得無與倫比的至高地位,人類貴族式微,一部分吸血鬼繼續承認灰堡協定,一部分脫離這個體系行蹤飄忽,暗地里對密督因虎視眈眈?!?/br> 勝利一方的戰利品之一,就是獲得修改歷史的機會。就連《蘭德爾之書》的高位血族名單上也不曾寫下最初的吸血鬼的名字,說明這也是被篡改粉飾的一環,是虛假之物。 直至今日,人類知曉自己的信仰為天使,卻不知天使究竟是何存在,還有吸血鬼的光輝與罪孽,也一并埋葬在黑暗中了。 塞拉米亞斯笑了笑,“令人信服的推論,也許事情就如你所說,但我的確不清楚其中的細節,沒有辦法為你補充了?!?/br> 何塞正襟危坐,嚴肅問道:“伊諾到底去了哪里?” 聽到這個問題,塞拉米亞斯捏緊自己的手,一瞬間的痛苦神色出現在她臉上,“我們找了他很久很久?!边@個“我們”中包含著誰,她沒有具體說明,而是繼續道:“我們在伊斯特北部的一片毒沼里發現了他的冰棺?!?/br> 這奇怪的位置就像不愿被人發現一樣。 何塞瞇起眼睛,“總不能是他自己把自己裝進去丟進沼澤的吧?!?/br> 遭人暗算的可能性變得無限大,可身為最初的吸血鬼跟手握血魔法的偉大研究者,密督因又有誰能成功暗算他呢。 無論怎么瞎猜,只要把伊諾解救出來,這個疑問就迎刃而解了。 但接下來,何塞和弗林特沒有聽到塞拉米亞斯女士說出后續,她突然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在漫長的安靜之中,何塞意識到她為何沉默。 “你們沒有救他?!遍_口的是弗林特。 “冰棺開啟的方式有著復雜的步驟,而老師的冰棺裝置上填入了‘灰淚’?!?/br> “灰淚?” “一種對人類和吸血鬼,尤其是吸血鬼來說最為致命的毒素。在家族書庫中有關于它的記載?!备チ痔貕旱吐曇?,說出自己所知道的,“這種毒素只需要微小的計量就會使生物體內的血液化為攻擊自身的毒料,它甚至能污染始祖之血,讓他們變得身體干枯,排斥賴以生存的血液,想要緩解必須依靠休眠來慢慢恢復,但如果沒能及時處理便會喪命?!?/br> 塞拉米亞斯接道:“這是伊諾老師在研究中偶然發現的副產物,自然,這種毒素的調配方法在當時只有他知道?!?/br> 何塞背靠著椅子,“也就是說冰棺外部有這種毒,是他自己不想被解救的意思?” “我們的意見出現了分歧,但如果這是伊諾老師的意愿,我不想違背。而且,喚醒老師,讓他再次面對混亂的局勢,然后被角逐權力的人們利用嗎?!毖迨甲娣磫?,“他已經做得夠多了,我們寧可不知道真相,只想給予他安寧?!?/br> 可是,后來還是有人打開了那具冰棺,而那個人就是布雷克·科羅塔,何塞的“養父”。 身體干枯,排斥賴以生存的血液,愈發衰弱。單憑這幾點,何塞就馬上聯想到布雷克跟自己居住在雪山小屋時的身體狀態,簡直一模一樣。那個人不惜身染劇毒也要開啟冰棺,也許就是這些人所謂的“意見分歧”吧。 ——這就是血族始祖,奧爾加·塞拉米亞斯所知的過去。 她仿佛注意到何塞神色的變化,認真說道:“布雷克他……在死前給我寄來信件,所以我才會在你被轉化時剛巧來到山下,給你祝福印記?!?/br> “為什么你沒有在那時候把我帶回帕托,而是任由我離開了?!?/br> “……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你。關于過去的很多事情,我都已經記不太清了,我……記不清了?!?/br> 【愿你安眠,被時光遺忘于裂隙間?!?/br> 布雷克留下的冰棺是何塞自己的東西,而冰棺上的銘文,其實也是他自己寫下的。 ——我沒有敗給自己,我只是……敗給了時間。 何塞心臟突然一陣抽痛,這個想法沒頭沒尾地冒了出來,就好像它銘刻在他的靈魂之上。 至于為何記不起曾為伊諾時的所有事,何塞在這里得不到答案。他有種奇怪的違和感,卻沒能抓住思緒的尾巴,讓它從自己腦海里溜走了。 塞拉米亞斯向何塞伸出雙手,后者愣了半晌,才意識她想做什么,馬上把自己的手伸過去。 她只是想碰碰他。 奧爾加·塞拉米亞斯的動作小心翼翼,就好像在握住他的手時,她度過的歲月也像碎片般從她眼前流過,有那么一瞬間,何塞已經有種這個美麗的女人會就此流淚的預兆,但塞拉米亞斯最終忍住了,或者說,她認為自己沒有資格流淚。 極力壓抑哽咽的囁嚅中,塞拉米亞斯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是何塞·伊諾,我、惡魔之口血系始祖奧爾加·塞拉米亞斯的子嗣、布雷克·科羅塔擅自轉化的人類,我已經為你申請灰堡協定的名單,你很快就會有一個‘合法’的身份,不會被獵人跟教會狩獵與審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