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諾斯女公爵這種統治一個地區的大貴族，何塞很難想象她會有閑情逸致出來閑逛，而佩拉格婭也在邀請兩人坐上馬車后解答了他的疑問。

    “過兩天是灰堡教宗的繼任儀式，按理說三大家族的家主都該前往灰堡參加儀式?！比蠹易遄匀恢傅木褪敲芏揭蛉齻€大區的公爵家族。

    佩拉格婭姿勢放松地攤在馬車座椅上，“但我不想去，所以就告了病。于是‘諾斯女公爵’此時此刻應該正在臥床休息，概不見客?！?/br>
    ——可你之前還在拿著鋤頭種地。

    何塞明白對方是在裝病，他問：“為什么不去？”

    他不了解灰堡和灰堡教宗，但至少知道那是密督因天使教會的最高領導者，神、或者按照完整的教義、是天使在大地上的代行者?；冶そ套诘母聯Q代不應該是隆重而莊嚴的嗎，這么隨便不去聽上去并不好。

    女公爵用深紫色的眼睛看著何塞，“人生在世，總有那么一兩件不愿意做的事。我不喜歡尤斯塔斯這個人，長得過于好看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br>
    “……”何塞的眼睛不由自主瞟向弗林特，又怕太明顯，馬上收了回來。

    “尤斯塔斯是新任教宗的名字嗎?！边@回提問的是弗林特。

    “嗯哼，你不知道嗎，這可不像博納塞拉繼任族長不知道的事?！迸謇駤I彈彈手指，“不知道那群大主教有什么毛病，篤定教宗一定要俊美有風度——又不是選美，說什么想要取悅并不存在的‘天使’、代行神權力之人必是受神恩賜之人，可真有意思?！?/br>
    ——那孩子的容貌俊美不似凡人，一定是神明給予大地的恩賜。當年天使教會還特地派人前往博納塞拉家族，大呼‘神跡顯現’，想培養那個孩子成為神的代言人，但被博納塞拉嚴詞拒絕了。

    在薩利維亞教會，何塞也隱約聽見提亞斯說過類似的話。原來天使教會的上層選擇教宗的繼任者還有這個條件，難怪會找上弗林特。

    “您為什么認為天使并不存在？”貴族一般都是天使信仰的虔誠擁護者，一定有什么原因在里面。

    女公爵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輕笑了一聲，“帕托的大教堂可是僅次于灰堡的宏偉建筑，表面功夫總要做做嘛?！?/br>
    弗林特在沉默中開口，“是因為‘瓦格納之囚’嗎?！?/br>
    “瓦格納之囚？”

    何塞捕捉到佩拉格婭臉色一瞬間的變化，看來弗林特說對了。

    女公爵沒有避開它，直言不諱道：“其中一個原因差不多就是這個吧，雖然是時間久遠前的事了。瓦格納之囚，自那之后，三大家族就開始失勢于灰堡?！?/br>
    五百年前的密督因，那時的灰堡最高領袖還不被稱作教宗，而是大主教。天使教會的勢力沒有如今這么強大，民眾雖然也篤信宗教，但因為先前歷任大主教柔和處事，教義也非常模棱兩可，天使信仰的控制力遠遠沒到可以左右貴族領地事務的程度。

    甚至在那之前，對于魔女之子這種異端的處理方式也只是視而不見，只要他們不出亂子，教會就不會出手抓捕他們。

    直到當時的第三十一任灰堡大主教瓦格納三世繼任，事情開始變了。他是位相當強勢而自我的教宗，一邊著手打壓貴族勢力，一邊成立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瓦格納騎士團，將魔女之子斥為異端，將他們統統送上火刑柱。

    “瓦格納三世明擺著要讓天使教會成為這片土地的實際控制者。對于貴族方面，他的手段還算‘柔和’，用武力逼迫三大家族將包括族長在內的一干要員送往灰堡接受‘信仰教育’?！迸糁S刺地道。

    “所以就是軟禁嗎?！?/br>
    佩拉格婭的眼神表示這還用說，“天使教會趁機壯大實力，取得話語權，讓神職人員的權力變得無限大，再加上‘灰堡協定’——吸血鬼的存在也變相令教會地位跟著提高不少?！?/br>
    “我只說我知道的部分，吸血鬼和獵人那邊還有別的隱情吧，在那段時間?！迸粝袷呛芎V定自己的看法。

    何塞沒涉獵過密督因的歷史，因此不了解那段過去。不過為什么瓦格納三世突然有那么大的底氣來做這些事，總歸是發生了什么吧。

    弗林特也把自己所知道的說了出來，“瓦格納三世會這么做的契機在于血族始祖奧托克帶著他的血系毀滅了一座城市?！?/br>
    “什么？”何塞以為自己聽錯了，“毀滅城市？”

    “一座數萬人的城市，就在灰堡邊陲，現在已經是一片廢墟?！备チ痔卣f，“瓦格納三世認為這是一個赤裸裸的挑釁，吸血鬼視灰堡協定為無物——并且這其中據調查還有魔女之子的協助?！?/br>
    “所以民眾的呼聲極其高漲、天使信仰又得到鞏固，教宗趁此機會建立軍隊打壓異端，限制貴族的權力……”何塞明白其中的癥結，可是一切的前提——“為什么那個血族始祖要這么做？”

    “被惡魔心智cao縱?！备チ痔卣f出自己的論調。

    佩拉格婭也在一邊皺眉頭，不知是沖著那個血族始祖還是瓦格納三世。

    “那這個叫奧托克的血族始祖他還……”

    “已經不在了，吸血鬼內部在事情發生后很快處理了他。雖然博納塞拉家族有義務在始祖死亡后回收他的遺體，但唯有奧托克，他的遺體被挫骨揚灰，沒有留下。自那之后，八位血族始祖開始慢慢減少，只剩下現在的三個?！睕]有吸血鬼能夠擺布一個血族始祖，想必是其他始祖將這個不遵守灰堡協定的異類抹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