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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納塞拉家族的圣地歌洛仙處于被巨大石門隔絕的山谷中,雖然被稱為圣地,但在當時尚且年幼的弗林特眼里這就是個充滿花香、有著許多殘破石質建筑的探險樂園。 彼時的孩童心中充滿對于家族的信任和眷戀,他的母親是家族最強的獵人,他們的事業偉大而崇高——獵殺威脅人類的吸血鬼,守護密督因不被惡魔侵害。 弗林特流有貝利亞·博納塞拉的血,還擁有與生俱來的神賜面容,家族長輩稱這副容貌是天使給予家族的恩賜,而貝利亞與魔女之子的結合雖然不成體統,但也給博納塞拉帶來新的可能性。 這也許是一種進化…… 獵人在不知過去多久的昏迷后轉醒,在醒來瞬間快速確認自己的傷勢。 那個體型過小的食尸鬼刺穿他的腹部雖然沒有當場造成致命傷,但呼吸間巨大的疼痛感仍舊提醒他必須盡快清創和治療,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目前的現狀顯然不允許他這樣做,弗林特正在被食尸鬼拖動往下水道更深處移動。他半睜的眼睛能看到自己身后跟著不少食尸鬼,給予他一擊的嬌小食尸鬼則抱著收回刀鞘的圣詠搖搖晃晃地走在他一旁,空洞無神的眼眶沒有任何情緒流露,這應該曾經是一個不大的孩子。 在這詭異的寧靜中,食尸鬼們的步伐可以用整齊劃一來形容,而弗林特在昏迷期間沒有被這些狂暴怪物弄死的原因,他想這該用依然時斷時續的口哨音來解釋。 cao縱食尸鬼的人不希望現在殺死他,而正要讓他們帶獵人來到自己的所在之處——弗林特如此判斷。而且圣詠沒有被遺留在原地,被一并帶了過來,對方知曉這把刀真正力量的可能性極高,弗林特即將面對的也許就是家族千百年來致力于消滅的吸血鬼,那些高位血族,或者說、始祖。 人類不會擁有cao控食尸鬼的力量,若說唯一的可能就只有那群強大的血族才能辦到,弗林特重新閉上眼睛,趁食尸鬼把自己拎下梯子時換了一個姿勢,以便于壓制自己的傷勢。他的傷口不如自己想得那么樂觀,在食尸鬼毫無憐憫地拋來拋去的過程中,原本已經只有丁點血流出的傷口又崩開了,血粘住貼身的衣服,弗林特的意識因失血又變得模糊不清。 血腥氣飄蕩在食尸鬼群中,他們因本能開始躁動,漸漸不安分于服從指引他們的聲音,但這時他們已經帶著弗林特來到更深的坑洞,一片濃烈香氣形成的霧氣蓋住血腥味,也讓獵人的頭腦愈來愈混沌。獵人強行凝聚的意志力在渙散,最終他緩緩垂下頭,躺在食尸鬼之中,再一次陷入昏迷。 徹底失去意識的前幾秒,他微闔的雙目看見一個人影向他走來。 幻覺中的回憶再度接續—— 弗林特作為一個混血者在家族生活,即使母親一直沒有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給予關愛,即使旁人的目光或是艷羨或是厭惡,但他信仰虔誠,一心向那些無面的天使獻上祈禱,堅信自己被愛著——從充滿祝福地誕生、到被寄予厚望地成長。 可是事情沒有像所有人期望的方向發展,弗林特漸漸長大,被證明他不能使用魔法。 家族需要的是“武器”,堪比吸血鬼的身體素質、超絕的魔法抗性他們已經擁有,如果能夠加上可以使用魔法,這些獵人就能在對抗吸血鬼的戰爭中占有絕對的先機。 但一切證明他們失敗了,受難體質的詛咒猶在,家族也沒有獲得魔法能力。 他的母親像早知如此一樣什么都沒有說,繼續出走尋找根絕家族詛咒的方法以及獵殺吸血鬼,一如既往地我行我素。弗林特的處境變得非常微妙,就連家族長老們都沒能統一自己的意見,以至于當天使教會得知這里有一個神賜面容的孩童時火急火燎地派遣主教團前來游說,希望家族能夠將弗林特“慷慨”轉贈,以示獵人與教會延綿千年的合作友誼。 弗林特·博納塞拉驚人的容貌在他幼時便得以彰顯,太過出眾的容貌招致更多的記恨和非議,在他失去價值后鋪天蓋地襲來,由一個不到十歲的孩童一力承擔。 成為一個圣子的未來弗林特從未想過,也沒有人問過他的意見。 “那不是你的命運?!?/br> 當長老們都在猶豫不定,貝利亞回到家族趕走了主教們,那是弗林特最后一次跟自己的母親面對面。 在那之后,弗林特在尼奧的建議下戴上了面具。尼奧利亞·博納塞拉是弗林特的監護人,他的親情不參雜任何虛假,就是有時過度地將他綁縛在家族中也讓弗林特感到沉重。 家族每一處都充滿令人窒息的空氣,唯一的慰藉就是弗林特在偶然之間找到的圣地入口,他能從一個元素生物制造的洞口里進入山谷,在沒被發現時享受短暫的靜謐。 那時的弗林特幾乎已經被家族遺忘了,因此那段時光在他心底留存不少,還算說得過去。 但弗林特一直都想要證明自己即使只有一半血統,他也有自己的用處。 所以在圣地看到那把刀的時候,只有十歲的弗林特幾乎是立刻就去找到尼奧,不顧自己擅闖圣地而可能降臨的處罰,告訴那些因為被驚擾而紛紛不滿的長老們——他能聽到圣詠的聲音。 彼時的孩童心中充滿對于家族的信任和眷戀。 殊不知這是再度踏上荊棘。 他被圣詠所束縛,扮演一個冷酷的殺戮者,家族的期望化為猙獰的模樣,他沒有得到任何饋贈,沒有任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