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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每年相見的時候,兩人都是四處游玩一番,尋個山清水秀風景好的地方暫住幾日的。 此時祁巖掐算著大約自己的同門師兄弟們應該已經采買的差不多了,現在去應該不會撞見,便提議道:“方哥哥,我們先去找處大些的集市轉一轉吧?!?/br> 方云點頭應允:“好?!?/br> 作為仙門世家的修士,其實于他們而言,過年之于口腹之欲倒沒什么,新衣裳也不重要,兩人又沒什么還留在仙門外的親戚,因此禮物也可有可無。 尤其是此次祁巖剛一出門派就被方云截住了,現在再買什么互相贈送都覺得有些缺少味道。 祁巖在熱鬧紅火的集市中轉了沒一會,就賴在一家賣爆竹的店門口不走了。 方云知道這是他的習慣,每年什么都可以沒有唯獨煙花爆竹不能沒有,因此并不覺意外,也隨著他進去挑選了些樣式。 這就仿佛是某種儀式感一般。 片刻之后,兩人便抱著滿滿兩懷的煙花爆竹找了個沒人的暗巷站定。 起初方云與他約定好了,一人點一個輪流來。 但祁巖不過點了三四個之后,便站在墻角不愿意動了,儼然是一副失去興趣的樣子,卻不說收起來以后再點,還要盯著方云跑來跑去。 方云回頭看向他,問:“你怎么不動了?” 祁巖站在那沒說話,仿佛沒聽見他問話一般。 方云就轉身走了過來,老生常談:“你小時候可不是這樣的。你小時候分明求著我讓你點個爆竹的。我要是不給你機會,你還會哭?!?/br> 祁巖對那幾年的事情記憶的格外清楚,心知自己縱使年幼,也不可能因為這種小事而哭泣。 但他也不為此辯解,只答話道:“我那時不懂事。但我現在卻想讓著些哥哥了?!?/br> 方云聞言,笑罵一聲:“我看你就是懶,不想點還想看,什么讓著我?” 祁巖勾了勾唇角:“哥哥說了算?!?/br> 祁巖不能和他玩到一塊來,方云便覺得自己撅著屁股點爆竹沒什么意思了,便將其整齊的排好,引線拉出來放在地上。 他走回祁巖身旁,用指尖捻起一小撮火苗:“你看著,看我扔的準不準?!?/br> 說完抬手一拋,精準的丟在了引線上。方云便有些得意的笑了起來。 祁巖應道:“哥哥是有些準頭的?!?/br> 祁巖說完安安靜靜的看著方云丟火苗引出的顏色各異的火星片刻,又偷偷看向了方云的側臉。 他以往慣常白皙的面頰此時被煙火映得更加明亮。 似是感覺到對方的目光,方云側頭瞥了祁巖一眼。 祁巖只覺他眼中亮亮的,帶著一種誘人的光彩。 他們皆為修士,平日里斗個法器交個手什么的,其實都遠比一兩個煙花爆竹來的精彩的多。 但是此物本身卻有其他寓意,這其中的意義遠遠比它發出的那點光亮要重。 它之于祁巖,是早年還作為祁家小少爺時,將每年過年時的喜樂美滿,長輩與旁系兄長串聯在一起的記憶節點。 亦是那年家破人亡淪為階下囚之后,再度被人所接納的一個轉折。 那一年方云抱著年幼膽怯的他歡歡喜喜的玩鬧,那懷中有著他永遠不會忘卻的溫度。 如今他已經成年,不會再如那時一般死命揪著對方的領口不放,生怕對方丟下自己跑了,也不會再那般膽怯。他已經有了些掌控命途的本事。 但當方云就這么站在他身邊,跑來跑去點煙花的時候,便會讓祁巖覺著自己并不如浮萍一般,而是立足于這世間尚且還有根本。 此生亦有來處與歸途,還知道未來的愿景為何,勤修為何,本心為何。 除復仇以外,這是另外一個支撐著祁巖道心的核:想有朝一日可以與方哥哥比肩,想有朝一日可以徹底的獨占方哥哥。 方云見煙火已經燃盡,便抱著手臂笑問:“新年愿景是什么?” 祁巖答道:“明年還與方哥哥一起放煙火?!?/br> 方云摸了摸鼻子,祁巖每年都這么說,倒不知是真這么覺得,還是只是不想說實話在糊弄他罷了。 他嘀咕道:“怎么也沒個厲害點的新年愿景呢……” 兩人聚在一起點著看煙花廢了不少時間,等從暗巷中出來之時,天色已晚,集市都已經關門了。 便要找個住處住下歇腳了。 到了客棧,方云從袖中掏出錢袋,到了柜臺前,用指尖敲了敲臺面示意店家有客人來了。 便有人從后面揚起臉看了過來:“客官,住店?” 方云點點頭,答道:“一間客房?!?/br> 祁巖聞言,立刻幾不可查的皺起了眉頭。 這幾年來,未免自己因為不可言說的欲念而引起什么丑態來,祁巖總是會下意識的稍稍疏遠些方云,一直保持著些許距離。 方云看出他的疏遠,便也會體貼的留給他一些空間。 因此以往過年,兩人雖算得上是吃住都在一起,但到底是會住在不同的房間中,并不同寢。 此次為何方哥哥就要了一間房? 但似乎現下去問,反倒顯得故意不親近方哥哥了。 方云想了想,又道:“待會勞煩店家打些熱水上來,我二人身上煙火味有些重,睡前需要沐浴一番?!?/br> 柜臺后面的掌柜收了銀錢扔出房牌,點頭應了一聲,示意自己會備好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