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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毒雙煞中的丈夫眼見一道劍光迫近,立馬拽起妻子的頭發,一把將她拎到自己的身前。她雙腳死死蹬地,袖袍被震出水紋,當場被劈成了兩段,身首異處,面目全非。 妻子因自己而慘死,這丈夫來不及悲痛,雙眼冒出紅色血暈,怒號道:“你殺我妻子!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段無痕仗劍運力,冷冷道:“你報不了仇。你只會躲在女人身后?!?/br> “沒膽量又沒骨氣,”沈堯在一旁接話,“就讓老婆來替你死,你有什么臉嚷嚷著報仇???” 藥王谷的毒煙太厲害,哪怕沈堯攜帶了解毒香草,仍然昏昏沉沉的。 霧氣濃,毒煙散,月光黯淡。沈堯掐緊自己的虎口,遙望跪在遠處的衛凌風。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沈堯心中一連冒出無數念頭,那些念頭一個接一個地灼燒他的肺腑,燒得他愈發清醒,越發冷靜。直到近日,他才明白衛凌風一直受制于藥王谷。 不然呢? 衛凌風幼年時,不幸被送進了藥王谷。魔教的人都當他死了,名門正派更不可能來救他。他當年只是一個孩子,除了卑躬屈膝俯首帖耳,他還有別的活路可以走嗎? 難怪他屈居于丹醫派多年。 哪怕彼時他父母還在世,他從未向魔教泄露過行蹤。 他真能忍,沈堯心道。 但看眼前情景,對沈堯這一方很不利。 石刁柏是個難纏的角色,擺出了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他恰如看戲一般,有恃無恐地憑欄而立。他背后還有四十多個武林高手……甚至還有衛凌風。 而段無痕手底下的劍客們,大多倒在了毒煙中。沈堯為他們制作的香囊只能保證他們性命無憂,卻無法讓他們一鼓作氣,繼續揮舞重劍。 綠意盎然的園林在毒煙熏染的瘴氣中逐漸潰爛,黑毒雙煞夫妻二人的尸體也堆疊在了一處。段無痕繞過這對手下敗將,徑自走向了石刁柏。藥王谷的眾多高手趕來堵住他。 石刁柏鼓了一下掌,并問他周圍的人:“黑毒雙煞死得冤枉嗎?” 眾人紛紛回答:“不冤!” “死得其所!” 石刁柏頷首道:“你們看清了段無痕的劍法路數嗎?” 他方才稱呼段無痕時,念的還是“程雪落”三個字。 而段無痕出招完畢,他已斷定此人的身份。 魔教尚有四個高手在奮戰。他們四人聽見石刁柏的話,神思一頓,尤其蕭淮山更是驚覺自己認錯了人。左護法并非左護法,而是段家那位擅使“劍氣屏障”的少主。 段無痕不是左護法,蕭淮山卻聽從了段無痕的命令,深更半夜帶著自家兄弟闖進藥王谷的死局中白白送命。 再看衛凌風對著藥王谷馬首是瞻的卑微模樣,蕭淮山只覺頭痛欲裂。他揮刀在霧色中斬出一條裂口,吼道:“段無痕!你是段無痕?” 段無痕沒應。 反而是石刁柏好心答應道:“哎?他確實是段無痕,不會錯的。我和段永玄是多年好友,我清楚段家的功夫?!?/br> 他抬手,衣袖垂落,搭在衛凌風的頭上。 衛凌風依然安靜地跪坐。 石刁柏站在衛凌風面前,嘆氣道:“你回了一趟魔教,還管不住魔教的人?哎,衛凌風,你把他們都殺了,放進血陣,作為血祭。我的兒子和女兒都等著開飯……他們剛從蟲卵里孵出來,挨得了餓嗎?” 自從今夜進了藥王谷的府邸,沈堯第一次聽石刁柏講了這么多話。他握劍的手一松,又攥得更緊。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藥王谷谷主……居然是個陰陽人! 谷主年過四十,面白無須,沉默時自有一種富貴氣度,少言寡語時也露不出馬腳。但他剛才一番長篇大論,嗓音尖細,中氣陰澀,不是天閹就是太監。 在魔教練武的那段日子里,沈堯也從藏書閣找來了幾本醫書。魔教喜歡練蠱、練毒,他們的醫書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但沈堯記得其中一本書上提過:南疆有一位蠱王,以身飼蠱,以陽氣做引,引得蠱蟲蠶食。 書中字句,十分隱晦。 而今,沈堯恍然大悟——那所謂的“陽氣做引”,就是讓蠱蟲把下面吃掉! 用命根子喂蟲! 沈堯驚了。 他知道在這江湖之中,心不狠則站不穩。但他萬萬沒料到,有人竟然這么狠? 他狠掐掌心,開口道:“谷主大人!” 石刁柏瞥了他一眼。 沈堯撐著劍,站起身道:“谷主大人,我手上有丹醫派的《靈素心法》。我是丹醫派的下一任掌門人?!?/br> 石刁柏朝他伸出手來:“哎?衛凌風早就把《靈素心法》交給我了。你還有另一本吶?” 沈堯思緒混亂,刻意避開衛凌風的目光,更不敢直視石刁柏。他低聲說:“我們丹醫派自創了蓮花體。只有丹醫派的弟子,才能讀出蓮花體……《靈素心法》是用蓮花體寫成,每一句、每一段、每一小節都蘊含不同的意思。谷主大人,你真能讀懂《靈素心法》嗎?” “哈哈哈哈,”石刁柏笑聲陰柔,“有意思,有意思,小兄弟,你來我跟前?!?/br> 衛凌風阻攔道:“谷主……” 石刁柏的左手掌中趴著一條黑色蠕蟲。他掂了掂這條肥蟲,喃喃自語道:“凌風啊,你為了藥王谷鞠躬盡瘁,我還沒賞賜你。本谷主賞罰分明,不會虧待你。今夜,本谷主就賞你師弟一條蟲。他今后離不開藥王谷,只能為你所用,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