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楚開容笑而不語。 沈堯嘆了一口氣,微微揚起下巴,好讓楚開容關注他的額頭,那里還有一塊明顯的血痂:“事情發生以后,我悔得腸子都青了。于是我一頭撞上了柱子,只恨不能當場撞死自己?!?/br> 楚開容背靠圍墻,語氣沒什么變化:“你仍然生龍活虎,我的侍衛倒是真的死了?!?/br> 話音落罷,一陣冷風拂過。 沈堯真怕他下一刻就拔劍出鞘,將自己一刀斬了。 但楚公子隨后又笑道:“生死有命,何況這一次與你無關,你怕什么?” 他披著一件黑色外衣,衣服料子好得不行,凸顯了一種毫不顯山露水的富貴。 而在言辭間,他更是信誓旦旦:“我們打算六天后動身。這幾日,你不妨準備行囊?!?/br> 沈堯如蒙大赦,頓時神清氣爽。 隔日一早,師父果然將沈堯喚到了書房,書房里除了師父和衛凌風外,還有另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師兄,名叫許興修。 說起這位許興修師兄,那也是丹醫派響當當的年輕人物。 許興修今年不過二十四歲,在江湖上卻已經小有名氣。他十六歲那一年外出游歷,救死扶傷,從不自報家門,為人十分低調,因此被稱為“少年仁醫”。 許興修頂著這樣一個名頭,在江湖上游蕩了五六年,隨后又重返丹醫派。閑來無事的時候,他經常和衛凌風閑聊,權當切磋醫道。 現如今,他們兩人站在一起,也仍然在切磋醫道。 而師父站在書房中央,手里捧了一個木箱。 “天下第一莊在秦淮以北,和我們相隔甚遠,你們幾個長途跋涉,路上免不了花錢,”師父摸了摸木箱的蓋子,似乎有一點不舍,“我們丹醫派一向勤儉節約,為師知道你們手頭沒什么積蓄?!?/br> 他緩慢打開木箱的蓋子,露出一大摞的黃紙。 三位徒弟仔細一看,確定那不是銀票,而是真真正正的黃紙,可以用來打草稿的黃紙。 師父又將黃紙掀開,抱著木箱晃了晃,終于聽見了銅錢擊撞的聲音。 師父欣然道:“這是為師積攢的一筆錢,今日便分給你們?!?/br> 分錢的時候,師父秉持了公平公正的原則,將所有銅錢分成了三堆。三個徒弟一人一堆,各自用草繩將銅錢串了起來。 沈堯在心中嘆息,同時又很感激。 臨走前,師父單獨與他說:“為師不知為何,楚夫人點名要你一同前往。你年紀最小,性情又急躁,路上一定要小心,凡事都要和你大師兄商量?!?/br> 他拍了拍沈堯的肩膀,語氣溫和,宛如一位慈父:“為師盼著你們平安歸來?!?/br> “師父放心,”沈堯道,“有大師兄在,一切都會順利!” 可惜師父仍然不放心。他老人家捋了捋胡子,又將一冊書遞到了沈堯手中。 那書冊的封面十分破舊,早已看不清題字,沈堯對它卻是熟識。 “好好保管它,”師父叮囑道,“沒事就多看書,切莫貪玩,荒廢了學業?!?/br> 沈堯連忙稱是。 當日傍晚,許興修提議去鎮上買東西,還說出發在即,要請沈堯和衛凌風喝一頓酒,帶他們開一開眼界。 于是日暮黃昏時,三人一起下了山。 丹醫派坐落在丹醫山上,而丹醫山又毗鄰清關鎮,清關鎮雖然算不上什么大地方,卻勝在山清水秀,民風淳厚,一年四季,來往行人贊不絕口。 時下正值傍晚,太陽從西邊垂落。 路旁掛了幾盞油燈,人影被拉得很長,許興修在集市上買完東西,隱隱察覺有些異狀。 彼時天色昏暗,落葉別枝,夕陽垂暮余光盡收,瞧不見一星半點的月色。 許興修環視四周,問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怎么路上行人這么少?” 話音落罷,前方迎來一眾車架。 那一隊人馬悄無聲息地行走,兩旁樹蔭成片,多少擋住了他們的臉。然而只要定睛一看,就能發現他們每個人都面無表情。 而在那群人的中央,有一輛緩慢行駛的馬車。車上簾幕輕垂,薄紗遮幔,坐了一位風華絕代的美人。 她發簪竹釵,穿一身雪青色長裙,眼角上挑,目中一片冷色。 “這是東靈教的人,”衛凌風觀望良久,忽然出聲道,“又稱魔教?!?/br> 提起江湖上的東靈教,那可當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們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一言不合就能殺你全家。所以在江湖上廣結仇怨,幾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偏偏東靈教有百年根基,名下資產數不勝數。與丹醫派這種旁支小派不同——他們東靈教,那是真真正正的有錢。 有錢便能橫著走,這話說得一點沒錯。 七年前,東靈教的老教主到了年紀,一命嗚呼。他的獨生女兒云棠便繼承了教主之位。 傳說這位云棠教主,年紀輕輕,卻殺人如麻。 想她如今也不過二十歲,又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姑娘,登臨教主之位僅僅七年,名聲卻比她老爹還差。 想到這里,沈堯驀地一頓,抬頭問道:“那馬車里的姑娘,就是云棠?” “除了她以外,誰敢擺出這么大的架勢?”許興修道,“不過話說回來,這位云棠教主,果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