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簡潛水史_第96章
陳燕西想,老子才剛決定要養他下輩子。 行,這你媽的完蛋就完蛋。 唐濃掛掉電話,兩分鐘后,陳燕西卻猛然抓起車鑰匙,風急火燎地奔出家門。 cao。 那傻逼會去哪里。 陳燕西開車,穿梭大街小巷。大慈寺下班,沒人。傅云星手機打不通。雜志社沒人,平日金何坤光顧的二十四小時書店,沒人。他也沒回自己家,更未聯系父母。常去的酒吧沒找到人,拳館更是不見其蹤影。 金何坤像一夜之間蒸發,愣是沒讓陳燕西找出半點痕跡。直到這時,陳燕西才咂摸出幾絲愧疚。相處半年多,他竟是如此不了解金何坤。 太不稱職。 他腦子里愈來愈混亂,擔心金何坤,還得考慮明天飛長山的事。那邊肯定一團糟,警方已出動,會不會封鎖洞xue區域另說。 陳燕西從未覺得C市如此之大,前方紅燈閃爍時,他盯著車流出神。人與人相遇,得多不容易。如果從今往后金何坤與他分離,或許再不會相見。 莫名的,陳燕西心頭發疼。他難以言語地揉了揉胸口,嘴里叼著未點燃的煙,依靠稀薄煙草味勾留理智。 他漫無目的地游蕩在城市里,從人聲鼎沸到街道寂寥。陳燕西忽然不知自己該干什么。 好幾年前,他曾有條理、精確地規劃環游世界的計劃,最后變成從C市開車進藏,再從藏區徒步至尼泊爾。他當時想著潛水之余,做個文青。俗不可耐地追求內心開悟,追求所謂寧靜。卯著一股勁兒,向西去,一直別回頭。 而如今他連金何坤都找不到,在城市里東南西北地轉悠,好幾次竟險些迷路。 傻逼一樣。 時至凌晨十二點,陳燕西才接到一通陌生電話。 “哎你那什么陳燕西,是吧?趕緊過來雙橋大廈,幾樓?這他媽是在樓頂!天臺!” “您趕緊來吧,我們是快拉不住坤哥了?!?/br> “什么,不他沒想跳樓。就是......我cao怎么又在喝了!” 陳燕西一路生死時速,外加闖紅燈。他暴跳如雷,罵這混賬不要命了,這么危險的地方都敢上。而他坐電梯沖上大廈天臺時,遽然后知后覺想起——前段時間他忙工作,金何坤沉迷攀樓。當坤爺問及他對此事的看法,好像陳燕西只是敷衍了幾句。 覺得沒什么大不了。 后背發涼,陳燕西捏著眉心,心想我真他媽混蛋。 金何坤喝得很多,腳邊酒瓶不下十個。身邊兩位朋友沒見過,說是以前同事。 “我們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啊,以為坤哥失戀,就陪他上來散散心。結果問半天也不答話,只喝酒。怕他喝出問題,只有叫你過來?!?/br> “沒事,你們先走?!?/br> 陳燕西撐著膝蓋喘氣,半晌吐出一句完整說詞。 “我在這兒勸?!?/br> 朋友不是很清楚情況,覺著小兩口吵架得自己解決??蜌鈳拙浜?,拿起外套離開。 樓頂風大,初秋夜涼。寒意順著袖口往里鉆,陰冷。 陳燕西抹一把臉,走到金何坤身邊坐下。 “喝夠沒,喝夠就回家。大半夜在這不好玩,我們回去談?!?/br> “回什么家,那是你家。談什么,談了你就能不去長山?” 金何坤悶口酒,并不看陳燕西。 這話直接又傷人,語氣冷漠,是勾了真火。冷不防在坤爺這遇冷,陳燕西下意識無措,“你怎么說話呢,啊。你聽聽你這說的是人話嗎?!?/br> “我來是跟你好好講,好好談。咱就不能心平氣和點?” 金何坤捏著酒瓶,側頭,“行,心平氣和地談?!?/br> “我就問你三個問題,陳燕西?!?/br> “你去了能保證全須全尾地回來嗎?!?/br> 陳燕西不欺騙:“不能?!?/br> “你去了一定能打撈起尸體嗎?!?/br> “不能?!?/br> “你去了可以保證不讓我擔心嗎?!?/br> “.......”陳燕西張了張嘴,兩秒后,他低頭道,“抱歉,不能?!?/br> “那我們還有什么好談的?!苯鸷卫だ溲鄱⒅?,像俯瞰一個笑話。 “什么都不能,你他媽就是去送死!” “死也死得不安生,還要把我架在火上烤!陳燕西,你有沒有想過,他劉易豈是一條命,我金何坤對你的感情就一文不值?!” “這根本不能相提并論!”陳燕西驀地吼回去,“你是你,他是他!就算今天出事的不是他,只要是任何一個我認識的、需要我的人,我都會去!” “他們也有家人,我得去帶他們回家!” “那出事了誰去帶你回家!” 金何坤大聲質問,他聲音有些顫抖,是說不出的心寒與后怕。片刻,金何坤再次降低聲音,竟問得有些可憐。 “如果出事了,誰來把你還給我?!?/br> 陳燕西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