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假一臉茫然看著她。

    “她說你很好，希望我接納你?！笔拞蘭ama看著他說。

    “……”假假徹底懵逼了。

    “說實話，剛知道你跟小喬的事，我是很憤怒的，不是生你的氣，生我自己的氣。是我對小喬的關心太少了，小喬從小其實比較害羞，很多事從來不跟別人說，自己心里憋著，也是我跟你叔叔造成的，我們對不起他。我知道，不管我后來怎么想辦法彌補，他心里對我和你叔叔永遠會怨恨?！?/br>
    “阿姨，喬哥很愛你們的……”假假看著她說，“不怕跟您說，我跟了喬哥三年。他算是個很……無欲無求的人。他脾氣有時候很差，但他經常罵過之后，轉眼就把事情給忘了。所以跟他相處多了的人，都會很喜歡他，因為跟他一起不累，不需要轉彎抹角。他對很多事都看得開，但唯獨對你們，我知道你們……經常在電話里吵架，我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吵，但每次吵完，他心情都會差很久。你們對他影響很大?！?/br>
    蕭喬mama聽著假假說，眼眶一紅，低頭看著桌上的水杯良久，哽咽道：“他心里是自卑。他一直覺得，我們不愛他?！?/br>
    假假抽了兩張紙巾遞過去。

    “他有個jiejie?！笔拞蘭ama說著，手放在桌子上，痛苦地支著額頭。

    “……我沒聽他說?！奔偌傩牟蛔杂X提了起來。

    “因為她死了。連小喬自己都沒見過他jiejie。在他還沒出生的時候，他jiejie就死了?！笔拞蘭ama抹了抹臉，用力平穩著自己的語氣。

    “阿姨……”假假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我知道，小喬心里其實是恨他這個沒見過面的jiejie的?！笔拞蘭ama極痛苦地說道。

    “……怎么會?！奔偌俚吐晢柕?。

    “因為在很多年的時間里，我和你叔叔，將他當成了他jiejie的替代品?！笔拞蘭ama說著，又哽咽地停了下去。

    “替代品……”假假蹙眉。

    “你知道他jiejie是怎么死的嗎。因為你叔叔酒駕，出了車禍。當時車里只有我們一家三口……我覺得……一定是老天懲罰我跟你叔叔，在那場事故中，我跟你叔叔都毫發無損，可是……小喬他jiejie，卻當場死亡。連給我們搶救的機會都沒有。那年……她才8歲?！笔拞蘭ama說著，痛苦地捂著臉。

    “所以你們將喬哥當成jiejie來養嗎……”假假總算明白為什么蕭喬小時候的照片全是女孩子的裝扮了。

    “嗯……”蕭喬mama點頭，艱澀道：“他jiejie走了半年，我就懷孕了。我跟你叔叔，一直覺得，一定是他jiejie回來了，是老天給我們補償的機會。我們小心翼翼生怕再出意外，可是……沒想到生的是個男孩。當時我一度不能接受……我覺得不應該是這樣?！?/br>
    蕭喬mama頓了很久，說：“他jiejie走得太突然，我們怎么都無法接受……心里對她有太多的愧疚，如果不是你叔叔酒駕，她就不會離開我們。一直到現在，每每想到這事，我心里就刀刮一樣疼……我覺得，我一定要補償她。所以……我把小喬當成他jiejie來養，穿他jiejie的衣服，玩他jiejie的玩具，喚他jiejie的小名……”

    “別說了……阿姨?！奔偌傩奶鄣貌辉嘎犗氯?。蕭喬那么驕傲的人，他是怎么一直忍著活在別人的影子下的。假假知道，有時候，人越小，心里反而想的越多，越敏感越脆弱。

    “后來……”蕭喬mama并未看假假，呆呆地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眼中甚至有些茫然“在小喬十歲那年，那時候我們一家人已經去了英國。我跟你叔叔帶他去參加一場婚禮，將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著碎花小裙……誰也沒想到……在那場婚禮上，發生了一件重大的女童綁架案……五名女童被罪犯帶走，其中……就包括小喬。那……那兩個犯人，是個變態！他們……當著幾名女童的面，對一個女童施行了猥/褻……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么，或許是從犯良心發現，在主犯對那名女童施行猥/褻的過程中，從犯……突然持刀把主犯捅死了，當著其余孩子的面，連捅了數十刀……警察到現場的時候，血流了半個屋子，有主犯的血……還有那個被猥/褻的女童的血……后來那個女童還未送至醫院便死了?！?/br>
    “那喬哥……”假假心里一陣抽痛，他緊緊握著拳，如果當時自己在，一定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小喬自那次回來之后，性情大變，他不再穿女孩的衣服，甚至看到女孩他就發抖。終日將自己關在房里，不說話，我們帶他去看過醫生，沒事。一直這樣過了一年多。后來他上了初中，住校。他不愛說話，自閉。直到上初二，學校打電話給我們，說他有重度抑郁癥。我們后來才知道，他住校那段時間，酗酒了一年多?！?/br>
    “所以喬哥一直胃不好，就是因為這？”假假皺眉。

    “嗯……我們將他從學校接回來，請醫生給他治療，一直在家呆了兩年，但是他的情況越來越嚴重，直到有一天，他開始了自殺行為。我們忍痛將他送進了治療中心，做了兩個月的封閉治療。我不知道他在治療中心經歷了什么，他出來的時候，叫了我們爸媽。那是綁架案后，他第一次叫我們?？墒?，我知道，自那以后，他徹底在心里筑起了一道墻，他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但是，他其實，心里對任何事情都很冷漠。尤其是對我跟你叔叔……而且我知道，一直到幾年前，他的抑郁癥都沒有好。他一直在吃藥?！?/br>
    “他這兩年沒吃。以后我也不會再讓他碰。我會愛他，我不會將他當成替代品，如果有人傷害他，我會跟那人拼命?！奔偌僬f著，拿手背擦了擦眼睛。

    蕭喬mama安靜了許久，說：“我現在明白小雅為什么替你說話，讓我接納你了。你……確實改變了他?？赡芩麖哪闵砩象w會到了被愛的感覺，甚至這種感覺，遠遠超過我跟他爸爸給他的。你……很好?！?/br>
    “那阿姨，你把他交給我吧！相信我……我很愛他?！奔偌僬f得異常堅定。

    “謝謝你，小真。阿姨也很喜歡你。希望你們幸福?！笔拞蘭ama伸手，輕輕放在假假手背上，她知道，即使不跟假假，以蕭喬的那些經歷來看，他最終也不會跟女人結婚。

    “阿姨……謝謝?！奔偌偌拥檬钟行┌l抖。蕭喬mama的話，意味著，他與蕭喬最高的一座山翻過去了。

    “好了，別哭。我們下去吧，等下小喬還以為我怎么你了呢！”蕭喬mama擦了擦眼睛，又道：“今晚我跟你說的事……”

    “只要喬哥不說，我一定不會提起?！奔偌俦ＷC道。

    “你叔叔也還不知道你們的事，我會想辦法跟他好好說一下?！笔拞蘭ama看著假假道。

    “謝謝阿姨?！奔偌僦?，一般家里的事，男人多半拗不過女人。

    當晚，蕭喬mama下廚做了一大桌的菜。上了菜，四人入座。

    “阿姨，今晚的湯很好喝，是什么呀？”假假溜了一大口湯，問道。

    “牛鞭?！笔拞蘭ama說。

    “……”蕭喬。

    三天后，迎來了一家人的第一個除夕夜。C市是個小城市，對禁煙花爆竹不太嚴，甚至可以說是不禁。當晚，五顏六色的煙花照亮了整個C市的天空。金光閃閃的大球在天空爆開，重疊在一起，假假側頭，光忽明忽暗地印著蕭喬的臉，這是他與蕭喬過的第四個除夕夜。

    四人坐在客廳守著春晚，其實都不看，就只是讓電視開著而已，畢竟春晚的背景樂已然成為了一家人除夕夜團座的一部分。

    假假也跟著別人玩集福，眼看著開獎時間快到了，他差了一個敬業福。他知道蕭喬早早就集夠了，于是暗戳戳地拿蕭喬的手機將敬業福送給了自己。

    接近十二點的時候，春晚開始倒計時，假假聽著電視了一群人在念，十、九、八、七……

    他看看蕭喬，又看看蕭喬爸媽，眼眶一熱，這一年，對他來說，是一次新生。

    零點，新年的鐘聲敲響。

    無敵給他發了一條祝福短信：[金雞辭舊去，旺狗迎春來。祝小白新的一年愛情汪汪。]

    假假看到旺狗二字心里抖一個激靈，暗罵，這丫一定是故意的。

    又過了大半個鐘，無敵發來了第二條短信：[據內線回報，天乾的人將于近期內大舉潛入C市。好好過個年吧，年后可能就不太平了。]

    “……”假假。

    ☆、宿世今生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