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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覺著可悲,也或許他什么都不會想。 江曉寒掀袍下跪:“陛下,四殿下大不敬,銀漢門已然失守了?!?/br> 寧宗源攥緊了寧衍的手,話還沒出口,便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寧衍眨了眨眼,乖順地站起身來,接過內侍遞上的茶端到寧宗源面前。 “父皇?!睂幯苷f:“莫生氣?!?/br> 寧錚今年犯錯出京,封王那日的圣旨上寫得清清楚楚,別說生辰宴,連除夕都不許他回來。寧宗源當年登基時剩下的零星幾個兄弟現在外封甚遠,堂下的幾個老王爺輩分雖在,人卻不頂事,是以此時此刻血脈最近的宗親,就只剩下堂前的寧懷瑾。 寧懷瑾見寧宗源動了氣,忙上前安撫著,又親自侍奉了參湯,才倒出手來看向江曉寒。 顏清早得了寧宗源的旨意,跪天不跪人,此時身量筆直地站在江曉寒身后半步。 “江大人?!睂帒谚f:“外頭情況如何?” “臣行至一半,忽見銀漢門那邊的信號,才知曉此事?!苯瓡院槐安豢?,拱手道:“臣擔憂陛下安危,現下見陛下安好,臣便安心了?!?/br> 江曉寒仿若一滴濺進了油鍋中的水,內殿之中原本尚能維持冷靜的重臣宗親終于確認,今日這生辰宴馬上就要演變成一出逼宮大戲,頓時嘈雜起來。 “陛下放心?!苯瓡院畵P聲道:“今日有臣在此,必定保陛下江山無虞?!?/br> 他這一句鏗鏘有力,連顏清都不免多看了他兩眼。 “請陛下移居偏殿歇息?!苯瓡院ハ鹿蛑氖且黄駥嵉慕q毯,沒什么實感,他垂眸道:“龍體要緊?!?/br> 寧宗源的龍體自然要緊,寧衍的太子位未定,他可不能先一步被寧煜氣死了。 寧宗源終于緩過了一口氣,他撥開寧衍的手,目光沉沉地盯著江曉寒——重獄的日子不好過,他消瘦了不少,俯身跪下時,撐著身體的手都在打顫。 今日的事江曉寒不會知道的——寧宗源清楚自己的情況,這幅破爛身子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寧煜就算打不進來,他也有可能被自己生生氣死過去。寧衍的儲君位置未過明路,他若死了,這半數朝堂江山都會自發地像唯一一個成年皇子靠攏,今日的逼宮之事不了了之,他寧煜還是日后的皇帝。 江曉寒不會冒這個險,寧宗源想。他沉思片刻,終于放下心來。 “著江曉寒?!睂幾谠捶鲋鴮帒谚氖终酒鹕韥恚骸皶侯I禁軍令……平叛?!?/br> 江曉寒以額觸地:“遵旨?!?/br> 寧宗源說完便擺了擺手,由寧懷瑾扶著側殿。江曉寒跪送了寧宗源,才起身轉頭安排起其他人。這個檔口,宗親們吵著嚷著要出宮,重臣們默不作聲不敢說話。江曉寒聽得煩心,干脆一揮手,叫內侍將各位大人皆帶去旁殿歇息,反正宮中地方大的很,寧煜一時半會兒顧不過來,怎么都安置得下。 內殿中本就只有寧宗源的親近之人,不多會兒便走得干干凈凈。江曉寒拍了拍袖上的灰塵,看了顏清一眼:“謝玨不知何時才能到,得做最壞的準備?!?/br> 顏清明白他的意思,便道:“禁軍統領按理應在內殿,但方才我打開看了一圈,并未尋到?!?/br> “定是第一時間出去召集禁軍了?!苯瓡院乜诼弦还杉礊殡y以言喻的憋悶感,不由得停下來喘了口氣,才繼續道:“放心?!?/br> 他正說著話,方才出去打探情況的江影已然腳程飛快地回來了。 “公子?!苯安⑽丛儐栔帐幨幍拇蟮钍呛吻闆r,利索道:“寧煜一半人馬從銀漢門攻入,但直到現在還未有消息,那應是去了后宮。另外,禁軍副指揮使叫開了九仙門,另一半人馬兵不血刃拿下了九仙門,正沖著長樂殿來,屬下大略看了一眼,約莫有個三千多人?!?/br> “后宮不過是些命婦公主,想必寧煜并未放在心上?!鳖伹逡贿呺S著江曉寒往外走,一邊隨口道:“想必不會過于在意,他本人必定在前往九仙門這一支……他生性多疑,若要逼宮,必定不會放心將寧宗源交予手下之手?!?/br> 江曉寒略一點頭,表示贊同:“謝玨若是進宮,必定也是走這兩門之一,寧煜手下的兵士本就不多,想必——” 他后半句話忽然戛然而止,顏清下意識回過頭,只見江曉寒腳步一個踉蹌,毫無預兆地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江曉寒!” 作者有話說: 感謝素雅、他會覺得我果然有病、kamiyah、梧葉十三、Cyclic、sami醬、等不到時光投喂的魚糧~感謝塵夜投喂的貓薄荷~非常感謝~ 第120章 影衛的“四時春”每月一發作,但江大人憑著一副硬骨頭硬是不與寧煜低頭,生扛著沒吃過所謂的解藥,就導致這毒發作起來不如常人一般規律。 江曉寒本想著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后再尋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跟顏清坦白,不想老天爺如此急性,非要在最要命的時候將這件事翻出來。 程沅的藥無疑相當好用,但也直接導致江曉寒略過了四時春的發作初期,那藥壓制了他的知覺,令他一點都未覺察出來身有不適?,F下這毒氣勢洶洶地發作出來,江曉寒才恍然覺出了疼。江大人心頭勉強存著一絲僥幸心理,只希望這神醫徒弟手藝精湛一些,能將四時春的痛楚一并壓制才好。 只可惜殺人的藥終歸要比救人的藥更加肆無忌憚一些,他身上發作的毒如潮水一般奔騰而來,剎那間淹沒了好不容易筑起的脆弱堤壩。原本四肢百骸上的墜沉著的憋悶感霎時間撕開了原本偽善的面具,露出尖利的獠牙。尖銳的痛楚在他經脈中流轉,幾乎要化作風刃將他的血管寸寸攪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