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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溫泉莊子中,寧煜好夢正酣。溫貴妃調教出的人果真是樣樣都好,寧煜被伺候得通體舒爽,琢磨著回京之后要封個侍妾納進府去。 天光微明之際,溫泉莊子卻忽然傳了急訊。御史臺的府衛疾馬前來,急匆匆地敲開了溫泉莊子的大門。 府衛手持范榮的手令,跪在門口朗聲道:“我有大事求見四殿下?!?/br> 寧煜被人從睡夢中吵醒,還未來得及發怒,來人便撲通一聲跪在了他面前:“四殿下,重獄出事了!” 那府衛不知是否是嚇著了,說話顛三倒四,寧煜花了好一會兒才消化。 “死了?”寧煜不可置信地道:“怎么會突然死了!” “千真萬確。謝永銘親自用鐵鏈勒死了謝瑜,自己又服毒自盡了。仵作已經驗過,服的是鶴頂紅,一時半刻便死得干干凈凈……謝瑜更是慘,謝永銘不知怎的對自己親子下手也那么黑,鐵鏈直勒進rou里去,脖子都勒斷了一半?!备l似乎是想起了那場面,一時間面如菜色,一口氣喘到一半,一張臉憋得通紅,仿佛下一秒就會因呼吸不暢而憋死似的:“范大人忙把這消息壓住了,只叫我們先來問過殿下的意思?!?/br> 睡在他身側的美姬被這聲響吵醒,將這段話聽了個正著,嚇得驚呼一聲,一張俏臉煞白煞白的,只往寧錚身上靠。 寧錚不耐地揮開她,繞過屏風走了出去。 謝永銘死在獄中,甚至還是自盡的。 堂堂一品護國公,哪怕是身負鐵板釘釘的抗旨不遵之罪,只要未過朝審,未得處置的圣旨,便身份依舊貴重。寧煜又驚又怒,他深知范榮沒有他的授意絕不敢在獄中磋磨謝永銘。只是謝永銘死得如此蹊蹺,他若是沒甚應對政策,恐怕等消息傳開,便會被寧錚等人抓住把柄。 舒川那老家伙滿口嫡長,江曉寒又—— 寧煜忽然覺著不對,連忙問:“謝永銘自盡之前,可有什么征兆,或有什么反常之處嗎?” 范榮顯然就這個問題特意囑咐過,府衛答得很快:“除了左相大人拿著殿下的手書去見過謝永銘外,就再沒別的了?!?/br> 果然,寧煜暗自咬牙,在心中暗罵自己失策——他本以為江曉寒好歹與謝家有故交,看在謝留衣的面子上他也會試著保一保謝永銘,誰知江大人心狠手黑,活像是聞見腥味兒的鯊魚,竟真的敢對謝家人下手。 寧煜自覺送上門被人擺了一道,憋著股火兒沒處發,又不想在下屬面前失態,勉強端住了架勢,揮了揮手:“出去備車,我隨后回城?!?/br> 那伺候的美姬聽見外頭沒了聲響,才戰戰兢兢地披著紗衣下了床。她剛剛在寧煜那沒吃到好臉色,現下也不敢放肆,乖乖地捧了衣飾來伺候寧煜穿衣洗漱。 寧煜怎么想也想不通,江曉寒到底為何要對謝家人下手。江曉寒是文臣,謝家是武將,哪怕日后新朝起,謝永銘也萬萬擋不得江曉寒的路,他何苦對其下此毒手。除非…… 寧煜的臉色忽然變得十分難看——除非江曉寒已有擇寧錚為主的心。 寧煜越想越覺得可能,江曉寒前腳在平江府先除了溫醉,又殺了賀留云,怕是就在為自己謀求后路——他與寧錚身邊最為親近的一方大吏皆已不在,江曉寒無論選了哪個,都是鐵板釘釘的一人之下……正如同溫醉之于他,賀留云對寧錚來說,雖是重臣,但真的要仔細算來,失了一個賀留云算得了什么,七個八個賀留云也抵不過一個江曉寒的用處大。 儲位之爭到了這個地步,江曉寒是平衡上唯一多出來的那枚砝碼。所以無論謝永銘是不是江曉寒對寧錚示好的投名狀,寧煜都不能冒這個險。 他似乎下定了決心,開口喚道:“孫列?!?/br> 寢房的門被推開,外頭進來一個眉目敦厚的護衛,目不斜視地行禮道:“殿下?!?/br> 寧煜已經整理好了思緒,面色如常地吩咐道:“去,請江大人往王府一聚?!?/br> 作者有話說: 感謝Cyclic投喂的魚糧~非常感謝~ 第97章 寧煜的親衛來請江曉寒時,江大人甚至還蒙在鼓里。 京中的消息不比外頭,光一個御史臺便能捂得嚴嚴實實,別說旁的言官同僚,連江曉寒自己都不知道謝永銘出了那么大的事。 寧煜的府衛來的氣勢洶洶,大有若不前去便硬拿人的架勢,江墨在前院攔也攔不住,竟硬是叫他們闖進了府。 江曉寒的早飯方才吃到一半,王府的親衛便已經闖了進來。 來人趾高氣昂:“江大人,四殿下請您過府一敘?!?/br> “公子——” 江墨緊隨著從門口進來,指著那群武裝整齊的親衛,氣還沒有喘勻。江曉寒不慌不忙地放下筷子,沖江墨擺了擺手,示意他先退出去。 為首的親衛首領江曉寒認識,從寧煜出宮建府便跟在他身邊,算來也有好多年了。江曉寒瞇了瞇眼睛,依稀記得對方姓孫。 江曉寒從容不迫地含了口茶漱口,才笑著開口道:“孫大人,殿下這么早傳我,是有什么急事嗎?” 孫列油鹽不進,冷著一張黑臉:“大人去了便知?!?/br> 江曉寒點了點頭,低頭端詳了下自己的衣著,才道:“面見殿下,我這般家常模樣恐怕失禮……便請大人先去前廳稍坐,我去更衣,稍后便到?!?/br> 這畢竟是江府,孫列好歹要給江曉寒一個面子,加之他人都已經在這,也不怕江曉寒借故推脫,于是便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