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
江影這才發現謝玨身后還站著個半大少年,少年一身青衫,眉眼不似謝玨那樣鋒利,倒顯得很是柔和,他穿著寡淡,只腰間那塊羊脂玉質地細膩,是塊上等的好料。少年從謝玨身旁走出來,不緊不慢的沖著江影做了個揖。 “在下程沅,見過這位大人?!鄙倌暾f:“家師心系百姓,已然與江小公子先行進村了,現在想必正在病人聚集之處。我方才在營中打點此次帶來的草藥,現下正要進村去尋家師,大人若是來尋家師的,可以與在下同去?!?/br> 少年雖年紀小,卻不像謝玨那樣跳脫,人夠沉穩,也不怯場。許是身為醫者的緣故,說起話更是慢條斯理,猶如春風拂耳,令人舒心。 江影本來就是要去尋任平生,見狀微微頷首:“我是來勞煩任先生先往診堂走一趟的?!?/br> 程沅并未第一時間拒絕,而是耐心地問:“出什么事了嗎?” 江影欲言又止。 謝玨奇怪道:“急著去診堂做什么,診堂有顏先生在呢。這幾日看診的人也少了,他一個人就忙的過來?!?/br> 江影面露難色:“顏公子病了?!?/br> “怎么病的?病得怎么樣了?莊易去看了沒?”謝玨連珠炮似的問了一遍,有些急了,也不管江影回不回答,就一把拽過程沅:“走走走,那咱們趕緊去找你師父,叫他去給顏清看看?!?/br> “謝小將軍?!背蹄淇嘈Φ溃骸凹規熑羰谴藭r已經去了西村病人處,怕是一時半會不會出來的?!?/br> “顏公子對我們公子很重要?!苯罢f:“西村有旁的大夫,不急在一時半刻,還望小公子與我一起去請任先生?!?/br> “你說的那位顏公子對你們公子很重要,旁的病人也一樣有親眷朋友,這道理是說不通的?!背蹄湓捯粢晦D,歉意道:“何況并不是我不肯,在家師眼中,世上病人皆是一樣的,先來后到,您二位稍等也就是了?!?/br> 謝玨還想再辯,被江影攔住了。 “好?!苯罢f:“那便等著任先生?!?/br> 不出程沅所料,任平生果然在西院,江影到時,江墨正端著盆烏黑的藥汁往外走,差點潑了江影一身。 謝玨進村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事了,程沅告了聲歉,也自顧自的進了屋,去幫任平生的手。 江墨堪堪收回手,好容易才免得江影成了個落湯雞,他將盆中的藥汁隨手潑在地上,隨口問:“你怎得不在公子身邊?” 現下周邊再無外人,江影臉上不免帶上幾分憂色:“顏公子染了病了,公子焦心不已,叫我來接你和神醫,誰知道你們二人先來了這里?!?/br> “病了?”江墨擰起眉:“怎么搞的?” 江影將這兩日發生的事與江墨草草說了,臨了抿了抿唇,低聲道:“是我的錯?!?/br> “關你什么事,是公子急了才口不擇言?!苯粨]手:“你別往心里去?!?/br> 他二人說著,西院的門忽然從背后打開,江墨將手中的木盆隨手放在門邊,見正是任平生出來了。 這位神醫鶴發童顏,精神矍鑠,絲毫不見龍鐘之態,程沅跟在他身后半步,手中捧著個輕薄的布包。 江影一個箭步上前,還未等說話,任平生先抬手阻了他的話頭:“沅兒都告訴我了,不必多言,帶路吧?!?/br> 原本的診堂已經被江曉寒不管不顧的征用了,神衛營便將粥棚挪到了他處,所以雖是臨近午時,診堂周圍也并沒什么人在吵鬧。 江墨進門通報時,江曉寒正在給顏清喂藥。 顏清燒的昏沉,睡下了就醒不過來,江曉寒依靠在床頭,將人扶起來攏在了自己懷里,用瓷勺舀了半勺藥汁,先送到唇邊自己試了試熱度。 他喂得很仔細,但顏清毫無意識,大半的藥汁都喂不進去。江曉寒溫和的看著他,似乎一點不惱煩,每次都用布巾細致的將藥汁一點點擦去,才去喂下一口。 顏清的額頭抵在江曉寒的側頸上,隨著他抬手的動作稍稍偏移,看著竟像是耳鬢廝磨一般。顏清灼燙的呼吸打在江曉寒頸側,領口露出的一小塊皮膚已經開始泛紅。 那姿勢親密且占有欲十足,帶著近乎偏執的,無法宣之于口的溫情。 江墨看得心驚rou跳,腦海里莫名浮現出“交頸而眠”四個大字。 他被這念頭嚇了一個激靈,匆匆低下頭,不敢再看。 江曉寒像是已經破罐子破摔,那點心思昭然若揭,他替顏清喂完了藥,才將碗擱在一旁:“任神醫已經來了?” 不過短短兩個時辰,他的嗓子已經啞得不能聽了,江墨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才道:“已經到了?!?/br> 江曉寒又看了看顏清,將人好好的放躺在床上,又細致的掖好了被角才道:“請吧?!?/br> 任平生將程沅留在門外,自行進了屋,江曉寒站起身,沖他行了一禮:“神醫?!?/br> “不必多禮?!比纹缴豢蜌獾淖诖策?,伸手去撈顏清的腕子,往欠了身卻突然咦了一聲:“怎么是昆侖的娃娃?” 江曉寒不由得看他一眼,不動聲色道:“先生說什么?” “你不必想著瞞我?!比纹缴鷥炘沼卧盏牧闷鹧燮て沉怂谎?,又將顏清的腕子架在布巾上,摸上了他的脈門:“昆侖的人在山上待久了,身上那股味道都是一樣的?!?/br> 他說著又細看了看顏清的面相:“唔,算算輩分,得是陸楓的徒弟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