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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診堂平日里也會用來給顏清小憩,東西廂房自有被褥,可以湊活一晚。 江曉寒自覺地收拾了碗筷,又將玉獅子換到后院的氈布棚中拴好,才與顏清道了聲晚安,回身要去推東廂房的房門。 顏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張口叫住了他,從懷中掏出江影找來的帳冊。 “這東西你先收好?!鳖伹逭f:“對你許是有用?!?/br> 江曉寒粗略的翻了翻,眼睛一亮:“這東西你是從哪尋來的?!?/br> 顏清思索片刻,覺得一時半會兒似乎也說不清楚,只能道:“是從劉家村的村霸手中搜來的,正巧這事我也要過問一二,你先歇息,明日一早你我一同去東村查問就是?!?/br> 江曉寒也覺有理,總歸東西已經在手,也不必急于一時。于是他將賬冊收回懷中點了點頭道:“好,明日見?!?/br> 顏清略一點頭,便推開了房門,自行先進了屋。 可江曉寒沒想到的是,第二日晨起時,顏清卻沒醒過來。 作者有話說: PS:這句詩非原創~出自宋代黃庭堅的《次元明韻寄子由》,后半句是我編的23333。以及感謝子戚投喂的魚糧~ 第47章 江曉寒雖是前些日子勞累了些,但長年累月的習慣使然,睜開眼時,天不過剛蒙蒙亮。 他既然醒了便不愛再賴床,自行起身洗漱了一番,見西廂房中安安靜靜,料想顏清是還沒睡醒,便也不去打擾,只想著自己先出去轉轉,熟悉一下情況。 江曉寒先前在平江城時,日日都要收劉家村來的消息,謝玨的、江影的,還有顏清的。他們三人分管的范疇不同,是以傳信時重點也不盡相同,但江曉寒日日看著這三份消息,倒是對劉家村的消息心中有數。 但他沒想到,實際比他想象的要糟太多。 劉家村本來并不算富裕,除了莊易現在住的原村長家和被重新翻過的診堂之外,大多都只是草草蓋出的瓦房,更有甚者已經住了幾代,屋頂破舊的瓦片下,得壓著干草才能勉強遮風擋雨,到處可見墻壁開裂后二次用黃泥修補的痕跡。 這就導致在水災過后,劉家村原本大部分的房子都無法再住人,加之村落原本修建的太過靠近江岸,水勢只要一漲,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草房隨時有再次坍塌的風險。 疫癥已經奪去了不少人的性命,現下劉家村還剩下的人口也將將只夠得上原本的三分之二,更別提未曾染病的人。 江曉寒嘆了口氣,心說可能唯一的好處就是劉家村地點偏僻,周邊皆是山林地帶,還未曾將疫癥帶到人口更加密集的地方去。 與顏清想的不同,江曉寒除了要發愁手頭上的病人之外,還有周邊幾縣,甚至平江府內的安危。自他知曉瘟疫以來,就已經盡量將劉家村的人口控制在了村內,除了他授意去往平江喊冤的幾個病者之外,這幾十天來,劉家村還未有出村之人。 直到他離開平江時,城內還未發現患病者,原本的防治也已經進入了尾聲,民間的惶恐聲音也小了不少。 這大概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卯時初刻時,村子漸漸也有了些生氣。東村的人要出來洗漱整理,西村的病人也會趁著難得的天晴出來撣撣被褥,或是干脆搬著板凳在院中坐一會兒,見見外頭霍亮的天兒。 雖然官家日常會布施一些粥飯,但也有富裕的人不耐去搶那些寡淡的白粥,也會開火燒些飯菜。 西村雖已經被圈成了一個大院,但東村依舊是以原本的瓦房為主,除了一些原本住在西村的村民與人換房而居外,大多數都是住在自家中的。 江曉寒先是去巡視了一圈江堤,決口處已經被神衛營整修完畢,江曉寒只粗略的看了看,便折返回了村中。 他回來時正趕上江影來西村送藥,對方一手拎著個食盒架子,一手端著只大大的托盤,上面摞著幾個空空的瓷碗。 江曉寒連夜前來不過是一時興起,以致于江影看到他時,還嚇了一跳。 “公子?!苯般读算?,回過神微微欠身:“您怎么來了?!?/br> “平江的事處理完了,就該來了?!苯瓡院f。 江影素來不會過問江曉寒的決定,大多數情況下他不過是將自己當成江曉寒手中的一把指哪打哪的劍,所以問了這么一句也就頂了天。 不遠處的院落中隱隱有哭聲傳來,江曉寒下意識腳步一抬想往院中去,卻被江影攔住了。 “里頭都是病人,公子貴體,還是不必入內了?!?/br> 江曉寒可有可無的一點頭,又問:“里頭是誰在哭?!?/br> “許是誰家又死了人吧?!苯懊鏌o表情,好像他說的不是一條人命,而是一縷浮塵般:“病逝者不得安葬,所以親人哭的格外慘些?!?/br> “安葬?”江曉寒嘲弄的笑了:“百年后不過都是幾塊枯骨,安葬與否有什么用?!?/br> 話音未落,院子的大門便打開了,里頭幾個男人用白紗蒙著口鼻,皺著眉用門板抬出一個人。 那是個精瘦的男人,看樣子正當壯年,可惜被病癥折磨得瘦骨嶙峋,露在外頭的手背和小腿上的傷口外翻泛白,發出濃重的腐爛臭味。 江影護著江曉寒往后退了一步,院中追出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哭哭啼啼的抱著門柱子看著死去的男人,口中不住的喊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