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但我依然有可能反悔?!苯瓡院酥茐?,笑的云淡風輕:“或者我今日看似推心置腹的一番話,都是為了之后利用你的身份做鋪墊。這樣日后若真有刀劍相向的那一天,你好歹也會想想我是不是逼不得已?!?/br> 顏清掃了一眼他攥到泛白的指尖,實在懶得理他。 “甚至我只需要將你的身份向京城透露出一星半點,再反過頭來幫你一把,便能收獲——唔?!?/br> 顏清被他煩的夠嗆,眼疾手快的抄起竹筷夾起一只白玉方糕塞進了他的嘴里。 他自小練劍,反應自不必說,這一筷子又穩又準。江曉寒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香糕,整個人愣在原地,剛才打好的腹稿也被忘了個一干二凈。 顏清像是沒想到這一手偷襲居然能成功,舉著筷子也愣了。 江曉寒下意識用舌尖舔了舔那塊香糕,軟糯的香粉還沒有涼透,在他唇齒間盡數化開,甜的有些膩人。 兩人面面相覷半晌,忽然同時撇開臉,撲哧一聲笑了。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勢也隨之煙消云散。 “啰嗦?!鳖伹迦绦Φ?。 “我真是……”江曉寒頗為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含糊道:“從沒見過你這么霸道的道長?!?/br> “你若是真有此意,便早該將消息傳回京城了。雖然日后之事誰也說不準,但起碼時至今日,你并未做任何對不起我的事?!鳖伹逍蛄?,放下筷子正色道:“江曉寒你聽好,至于我與你相交與否,在我而不在你?!?/br> “你不必自諷?!鳖伹宓溃骸耙膊荒芤晌铱慈说难酃??!?/br> 若說不動容,連江曉寒自己都騙不過自己。他在朝堂浸yin十年,自江秋鴻走后,身邊人敬他怕他,無不對他敬而遠之,卻從未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江曉寒胸口略有起伏,上半身向前傾了些許,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他雖是在笑,但眼角紅痕明顯,笑的十分勉強:“阿清是修行之人,今日天地神明在上,我與阿清做個約定如何?!?/br> “什么約定?!鳖伹逭f。 “從今日起?!苯瓡院蛔忠活D:“我與阿清,不騙不瞞?!?/br> 江曉寒斂容屏氣,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褪去了一貫的隨性,目不斜視的看著他,眼神堅毅非常,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 或許對江曉寒來說,“信任”是比“情義”更加珍稀的東西。 顏清自然也不會知道,不過就是這個在普通不過的傍晚,江曉寒與自己力排眾議,以孤注一擲的勇氣將顏清從他心中那些濃稠的黑暗中徹底剝離開來,并奉上神壇,成了他心中的獨一無二。 顏清微微頷首,認真道:“好?!?/br> 江曉寒不著痕跡的松了口氣,舉杯示意道:“那以此杯為證?” “以此杯為證?!?/br> 兩只玉杯相撞,這壇賠罪酒才算是名副其實。 “不過……”顏清話鋒一轉:“你若是再如此自輕自賤,我便要罰你了?!?/br> 江曉寒自十六歲起就再沒受過罰,聞言倒起了興致,誠懇道:“罰什么?” “罰抄書吧?!鳖伹逄裘迹骸霸儆幸淮?,罰抄二十遍道德經?!?/br> 江曉寒不由得朗聲大笑。 門口的江墨頓時覺得自己十分多余。 他在院外轉悠了兩圈,最后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公子,顏公子?!?/br> 顏清循聲轉過頭,只見江墨手中懷抱著江曉寒的佩劍,正欠身沖他行禮。 “好端端的帶劍來做什么?”顏清有些奇怪的問。 江墨聞言看向江曉寒,后者有些窘迫的干咳兩聲:“沒什么……現下用不上了?!?/br> 顏清何等靈透一個人,不過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你覺得我要走?” “怎么會呢?!苯瓡院尚陕?,趕緊沖著江墨揮揮手:“拿回去吧?!?/br> “放下吧?!鳖伹逭f著,轉頭對江曉寒道:“現下形勢不明,不知還會不會有其他風波,安全起見,你是該佩劍?!?/br> 既然連顏清都這么說,江曉寒也沒了拒絕的理由,點了點頭,算作默認。 江墨的眼神在他兩人間轉了兩圈,思及那句“不必防他”,便心一橫,從懷中摸出一只竹筒。 “公子,外頭來信了?!?/br> 江曉寒眉頭一皺,沖他伸出手:“拿來我看?!?/br> 江墨將竹筒遞到他手中,江曉寒先是上下看了一圈,確認蠟封完好無損,才擰開了那只信筒,從中抽出一只紙卷。 “怎么了?”顏清見他臉色不好,開口問道。 “是平江府的事?!苯瓡院热灰呀浥c顏清將話說開,便沒有打算再瞞著他。他將手中的紙條遞過去:“我奉旨替陛下巡查兩南一代,出京前陛下曾點了五百禁軍隨我一同出京,現下這五百禁軍有二百正在平江府內?!?/br> 那紙條上寫了兩行蠅頭小楷,上書言明溫醉在家大發雷霆,溫府半數以上的護院盡數出動,沒入了平江府的大街小巷內,尚不知是去干了什么,只能再分出人手去盯著幾波人馬的動向。 “你是讓他們替你去做探子了?”顏清將紙條卷好,交還給江曉寒。 “算是吧?!苯瓡院f:“除了溫醉之外,我還調了人去查近七日來平江府內的往來生人,只是暫時還沒有消息回來?!?/br> “溫府失竊,既不是你的手筆,就說明平江府內尚有漁翁在伺機而動?!鳖伹逭f:“等著見你與溫醉鷸蚌相爭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