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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該在此時坦白,已困擾傅少御數日。 生死攸關,他甚少這般優柔寡斷,只因牽扯到了他最看重之人的性命,實不敢掉以輕心。 忽而爆出一陣驚呼,傅少御回神定睛一看,竟發現燕飛霜一襲紅色勁裝,颯颯立于臺上,已有一名劍客被她踹出三丈之遠。 她怎么上去了? 施奕也是一驚,滿面擔憂之色,燕無計捋著胡須穩坐臺下,對女兒方才的表現很是滿意。 自燕星寒身死,燕家整日愁云慘霧,燕無計對這個寶貝女兒更是百倍寵愛。見她上臺也不多加阻攔,反正江湖中人看他三分薄面,定然也不會真傷了她。 武林不乏出色的女兒家,但百年以來,從未有女人真正在英雄大會勝出過,因而這會兒燕飛霜上臺,眾人只當是調劑心情,先后有幾個上臺陪她過招,并未當真。 就連那扛著流星錘的賈高虎,也來湊熱鬧。 他無意爭位,上臺純粹是為了美人。 燕飛霜肅聲說:“你下去?!?/br> 賈高虎掏掏耳朵,笑道:“小妹子,你這就不對了,咱們還未打過,怎得就要轟人下去?” 不待鼓聲擂響,燕飛霜長劍已逼刺賈高虎面門,賈高虎閃避開,因著對面是個花季少女,不忍辣手摧花,流星錘被甩到一旁未曾動用,哪知姑娘劍招凌厲,幾個回合下來,他身形見絀,有人開始起哄讓他下臺。 被個小姑娘逼得不出十個回合就要下臺,賈高虎拉不下臉。他一甩膀子,虬勁雙臂肌rou暴凸而起,六十斤重的流星錘甩拋出來,破空之聲十分響亮,若是被砸到分毫,只怕燕飛霜這小身子骨可承受不起。 燕無計緊張地拍案而起,施奕已長刀出鞘,躍上擂臺,將發怔的表妹拉到身后,替她擋下這一錘。 虎口震得發麻,交手雙方連退幾步,賈高虎一腳踩空,跌落高臺,施奕站穩后拱手說了句“承讓”,轉身問道:“表妹你還好嗎?” 燕飛霜卻是不答。 “飛霜?” 施奕側身細看,發現表妹竟是雙眼通紅,淚光閃爍,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怎么了?” 燕飛霜搖搖頭,抬手抹了把發酸的眼角,走到臺子另一側,居高臨下,對坐在那里的人說道:“傅大哥,我要跟你比?!?/br>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其中還不乏一些哄笑聲。 這燕家的姑娘,未免太過任性了,這豈是容她放肆的場合? 傅少御顯然也未料到,他左看右看,才指了指自己,用懷疑的目光看向臺上:“霜妹要指定我?” 施奕按住燕飛霜的肩膀,沉聲道:“不要胡鬧,跟我下臺?!?/br> 燕飛霜不予理會,眼尾發紅盯著傅少御:“對!”她咬了下嘴唇,像用了極大的勇氣才敢朝傅少御身邊掃了一眼,“不然蕭公子上來?!?/br> 蕭絕卻連眼神都沒分給她一下。 傅少御不忍當眾拂了這小姑娘的顏面,便縱身躍上了臺子,剛想和燕飛霜約定只過招多少回合,燕飛霜不由分說就揮劍刺了上來。 傅少御并不亮劍,輕輕松松避開劍鋒,腳下微動,人已悄然繞到燕飛霜身后。 臺下一片贊嘆。 不愧是青云榜上的高手,這身形步法詭譎多變,鮮少有人看清,更別提能預判他的走位,破解他的招數。 即便傅少御現在赤手空拳,看似被燕飛霜招招逼迫只能采取防守,但他游刃有余,實則占據上風。 這是場毫無懸念的較量,或許,這根本稱不上是一場比試,更像是一個人單方面的發泄。 傅少御也察覺到了,燕飛霜現在滿心的抱怨和不甘,還帶著不容人忽視的委屈與可憐。 他想到前天夜里碎掉的瓷碗,很快就懂了她的反常。 “霜妹,有事可以私下談,我們先行下臺如何?”傅少御躍上臺邊立柱,負手臨風,端的是風度翩翩,俊雅無雙。 燕飛霜橫劍一掃,男人縱身空翻,輕飄飄落于她身后。 她聽見那聲“霜妹”,心中更不是滋味。 “為何不反擊?你拔劍!” 她憤聲吼道,話音未落,手中長劍已徑直朝傅少御心口刺去,只聽一聲悶哼,臺下靜了片刻,隨即爆出一陣陣驚呼,燕飛霜愣了。 她怔怔地撒手,劍柄仍懸滯在半空中微微顫抖,而劍尖已沒入傅少御的左肩,鮮血汩汩而出,濕了單薄的夏衣。 變故陡生,蕭絕沖上擂臺,一把推開燕飛霜,去查看傅少御的傷口。 燕飛霜踉蹌著退后半步,摔倒在地,施奕趕忙來扶,卻見她已淚流滿面。 “我、我不是有意的……”姑娘不知所措,聲音都帶了哭腔。 她這兩天渾渾噩噩,食不下咽,寢難安眠,今日憋著一股悶氣,只想發泄一下,傅大哥武功高強,她自是不敵,因此出乎意料傷了人,她震驚又自責,又有點說不出道不明的委屈。 “你怎么樣?為何不躲?”蕭絕冷聲質問,面色不太好看。 傅少御搖搖頭,傷口并不深,見這么多人圍上來,實在是小題大做。 “沒事,不要耽誤比武,先下臺去?!?/br> “我在問你,為何不躲?!笔捊^加重了語氣,聲音卻壓得極低,因為挨得很近,傅少御甚至感覺到了他的顫抖。 傅少御悄悄掐了下他的手,好聲哄道:“不過是皮外傷而已,不疼的,你別這么嚴肅?!?/br>